劉玲開門進到店裏,將一個飯盒放在櫃台上,收拾店鋪準備迎接顧客。忽然她聽到裏屋有鼾聲,探頭一看,潘越僅穿背心和短褲躺在床上,她趕快縮回身子,將裏屋門輕輕地關上。想了想,她又輕輕地敲門喊道:“潘越,潘越!你還不起來啊。”
潘越警醒,急忙穿衣起床,睡眼惺忪地走出來。
劉玲看見桌上新做的首飾成品,驚訝地說,昨晚又幹了這麼多活兒啊,難怪今早上起不來呢。又讓他快洗臉刷牙,說給他帶了早飯。潘越掀開飯盒一看,是小巧玲瓏的水煎包子,立刻來了精神,臉都不洗就拿了一個塞到嘴裏,嚼了一下立刻說:“好吃,好吃,太好吃了。我多少年沒有吃過你做的水煎包子了。”
劉玲一把將他拉開,讓他去洗臉。潘越洗漱完出來,一邊吃包子,一邊吩咐劉玲這兩天把賬算一下。劉玲問:“你的第一桶金準備幹啥?”潘越說:“先謝謝你家老趙給咱們拉來了大宗的生意。至於第一桶金幹什麼用,我還沒有考慮呢,那麼你打算幹什麼?”劉玲說想給老媽買套一樓的房子。
潘越建議劉玲把老媽接過一起住,就不用急著挪用資金買房子了。劉玲搖搖頭。潘越笑問劉玲,是不是怕趙富給老太太臉子看,劉玲說:“那倒不至於,趙富這人,就是缺少點文化,為人還是很厚道的很有良心的。”潘越覺得這話有點暗諷自己,便尷尬地一笑。
劉玲問潘越:“你莫非有什麼想法?”潘越便說:“我是想,有你老公這個路子,咱們幹脆把目前的贏利都投入到經營中,趁著形勢好,多掙點錢。”
晚上劉玲回家,見趙富光著膀子在廚房洗菜。她趕忙換了衣服來幫忙,並親熱地摸了一下趙富那強健的胳膊,試探地問:“老趙,我想把我媽叫來住在這邊。她除了高血壓之外,沒別的毛病,還能給咱們做飯,不知你同意嗎?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明年就可以給我媽買個一樓的小居室,讓她不要再爬四樓了。”趙富說:“怪不得你一心要自己做生意,原來有錢了就是腰板兒硬。”劉玲趕緊笑著捧他:“主要靠你的路子,我們的生意才這麼好,所以我的腰杆還是靠你的支撐才能硬得起來。”
趙富這人最經不起別人誇獎,你要猛勁兒誇他,問他要心肝肺他都舍得掏給你。聽了劉玲的話,他當即表態說:“那就接過來住吧,我答應過要給她養老送終的。”
這讓劉玲很感動,她由衷地說:“我媽老了能得到女婿的照顧,我也算沒白嫁給你。”
趙富說:“你媽要來的話,現在這套房子就太小了,兩代人在一套房子裏撞來撞去的,很不方便。咱們幹脆搬回雅適園吧?還有幾套小樓沒賣出去呢,咱們占一套。你媽來了住在一樓,咱倆住二樓……”
劉玲聞言大為驚喜,怔怔地看著趙富。看到劉玲又吃驚又興奮的樣子,趙富自豪地笑了,但卻提醒劉玲說:“不過房產權不在我名下,是在我兒子名下。”劉玲臉馬上一沉,說自己不會忘記婚前協議的內容。
趙富抱歉地笑笑。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問劉玲,對於婚前協議中的不再生孩子,是不是有點委屈。劉玲垂下眼瞼半天沒吭聲。過了一會兒,她問趙富是否見過自己采取避孕措施,趙富想了想,搖搖頭。劉玲又問他是否見過自己來月經,趙富又搖搖頭。很快,趙富就驚慌了,問劉玲:“既沒避孕,又沒來月經,難道你已經懷孕了?怎麼肚子沒大起來?”
劉玲傷感地搖搖頭,告訴趙富,自己因為單身生活了十年,卵巢功能已經過早衰退了,四十歲出頭就停經了。趙富聽了這話,說不上是感到幸運還是感到難過。
孟建峰感冒了,嶽虹就給他燒了薑湯,讓他趁熱一口氣喝了去睡覺。
孟建峰卻問:“我睡覺你幹什麼?”嶽虹說看會兒電視。孟建峰便要在沙發上睡覺,說不想一個人待在臥室裏。嶽虹笑了,人家都說丈夫是老婆的大兒子,這話真是一點沒說錯……
孟建峰躺在沙發上,嶽虹抱著毛毯和枕頭出來。給他蓋得嚴嚴實實,自己打開電視看起來。過了一會兒,孟建峰說:“哪天請高山夫妻吃飯吧。”嶽虹說:“行,你安排吧。”孟建峰又說:“高山對我的人生幫助很大,算是我的鐵哥們。到時候把馮正元也請來,說來我還真對不住他……”
嶽虹淡淡地一笑說:“過去的事情不要翻騰它了,單說做朋友,馮正元也是值得信任的。建峰,我覺得你自打到政協後,比以前多了些人情味。”孟建峰笑著說:“政協就是要多點人情味,這樣才能廣泛團結各黨派嘛。”
兩人說著話兒時,孟建峰已經渾身汗水淋漓了。嶽虹讓他先把胳膊露出來,等頭上的汗退下去再慢慢掀掉毛毯。孟建峰便乖乖地照她說的做了。嶽虹看著兩鬢出現白發的孟建峰靜靜地躺在自己身邊,便打趣他:“有這樣幾句話是總結你們男人的。說二十歲男人是哈巴狗,整天追著姑娘走;三十歲男人是狼狗,媳婦已經娶到手;四五十歲男人是野狗,多數在外麵來逗留;五六十歲男人是癩皮狗,老婆打都打不走。”
孟建峰一笑說:“我也聽過對女人的總結。說二十歲女人是橄欖球,人人覺得她搶手;三十歲女人是籃球,搶來又要扔出手;四十歲女人是乒乓球,接住趕忙又推走;五十歲女人是足球……”嶽虹聽到足球,知道下半句話肯定用腳使勁兒往出踢之類的話,就笑著拿起茶幾上的蘋果朝孟建峰砸了過來。孟建峰伸手接住說:“你是夜明珠,那不也是球形的嗎……”
孟建峰身體素質好,發了一身汗,就覺得沒問題了。下午,嶽虹擀餃子皮,孟建峰便來幫著包餃子。嶽虹問他:“你不是說要去郊外住帳篷散散心嗎?總也沒有去得成。”
孟建峰被提醒了:“對呀,明天是周六,明早咱就去,或者今晚就可以去,反正我感冒也好了……”話沒說完,電話響了,嶽虹接聽。孟建峰急忙說:“不論是誰,你都說咱們有事兒要出去,別讓他們破壞了咱的計劃。”
誰知來電話的是李晶,說的也是去山下帳篷裏避暑的事兒,嶽虹一聽兩家計劃這麼巧合,當下就高興地說一起去,現在就趕過去……
可孟建峰聽著聽著卻在一邊皺起了眉,他念叨說跟別人攪和在一起不自在。嶽虹說:“你有病需要人伺候時,就不嫌棄人家強盛了,現在跟他們一起去玩你就不高興。”孟建峰急忙辯解說:“我可不是嫌棄他啊,我是想光咱倆清靜一些。”嶽虹說:“光咱倆有啥意思?人多才熱鬧呢,別說了,快收拾衣服和洗漱用具!”
孟建峰不再說什麼就趕快去拿洗漱用具了。這個家的格局已經無形中發生著改變,不再是嶽虹順著孟建峰,而大多數情況下都是孟建峰順著嶽虹了。孟建峰也沒覺得有什麼不舒心的。有時他會想,原來由領導變成被領導,也不是那麼難接受的。有時他還會私下裏調侃自己:在老婆麵前做個服從者也好,能幫助我適應退出官場以後的生活。
趙強盛和孟建峰他們走在去嵐山的路上時,趙富回家對正在做飯的孫老太和劉玲說:“強盛他們一家三口都到嵐山下的蒙古包裏玩去了,咱們也去吧?後天下午回來。讓老太太去看兩天店鋪?”
孟建峰他們遠遠看見蒙古包了,那些彩色小旗子在風中舞動著。他們把車停在第一個蒙古包前麵,兩家人下車。一個服務人員迎上來問他們有預約嗎,李晶說了姓名,服務人員忙帶領他們過去。亮亮早已經在草地上跑遠了。看見嶽虹等人走向一頂帳篷,他又飛跑著跟了過來。
蒙古包裏陳設很簡單。中間放著一張小桌子,兩邊有兩張單人床,包頂吊著一個簡單的燈泡,門口放著一個小櫃子。孟建峰將衣物等放在桌上,然後躺在床上試了一下,說:“現在幹什麼都來錢,這樣簡陋的床鋪也能掙錢。”
李晶在自己的蒙古包裏皺眉頭說:“這被子怕都是沒換洗的吧,怎麼有股子味兒。”趙強盛說將就吧,這山底下賣的就是荒涼,哪能講究什麼檔次。李晶說:“不行,我來買荒涼,但我不買肮髒,我得找他們換被褥!”
李晶來到第一個蒙古包前,沒好聲氣地問老板在哪裏,裏邊走出一個胖胖的帶著粗大金項鏈的男人,他上下打量著李晶說:“我就是這裏的老板……”李晶說:“被褥不幹淨,給我們換一下。”胖老板說:“不會吧,每天都換的。”
李晶說:“老板,你去聞一聞就知道了。你知道今天來的是什麼人嗎?你要是知道了,怕就不敢這麼怠慢了吧?”胖老板說:“我是有眼不識泰山,請問你是?”李晶說:“我是誰沒關係。和我們一起來的是省領導,你知道嗎?”
胖老板眼睛一轉,急忙吩咐手下說:“去,把新被子給他們換上,褥子和床單全部換掉。”
李晶隨服務員走了。胖老板吩咐手下說:“高規格給他們準備飯菜。”
嶽虹的蒙古包裏,嶽虹問孟建峰:“咱們出去看看晚霞吧?”
兩個工作人員抱著幹淨的被褥來了,孟建峰、嶽虹壓根兒不知道這是李晶交涉的結果。
嶽虹他們在草地上指點著周圍的景色,遠處的天邊,晚霞紅似火。亮亮在草地上翻著筋鬥。
這時,趙富也開車朝嵐山這裏趕。劉玲感慨地說:“想不到我這輩子也有條件住別墅了,還可以租帳篷避暑了。”趙富說:“這算什麼,跟著我,好日子還在後頭呢。不過,拿著打狗棍跟我要飯吃的思想準備也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