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人類科學考察史的偉大壯舉(一)(3 / 3)

一年後又回到“五七幹校”,繼續鍛煉。

1972年,本來我們要在湖北省就地分配了,但傳說周總理講“綜考會還是需要的”,不知真假,反正領導上又突然決定,科學院還要搞綜合考察,於是綜考會人員又回北京了。

1973年開始大規模綜合考察,成果頗豐

製定青藏考察十年規劃

從“五七幹校”回來後,綜考會被合並到中科院地理所。我們被分配到各個室去。我到自然地理室土地組,組長唐孝謂(後來在荷蘭留學時不幸溺水而死),我是副組長。行政人員被分開,不叫所長、副所長,叫革命領導小組。組長由地理所的人出任,副組長有一位是綜考會的,另一位是地理所的。

合並到地理所後,我的頭項任務還是搞青藏。“文革”期間,1966—1968年曾搞了三年珠峰的考察,是配合國家體委第二次登山,是科學院配合他們登山而進行科學考察的。1966年的隊長是劉東生、施雅風,可惜剛出隊,“文革”就開始了,他們被召回去了。1967年在“抓革命,促生產”的口號下,造反派認定登珠峰是無產階級司令部的任務,所以決定繼續考察。1967—1968年由造反派成員牽頭去考察了兩年,但並無總結。1972年有人提出考察三年,總該總結點什麼。之所以敢提出此問題,是因為1972年周總理對周培源的一次講話,他帶點批評的口氣說,基礎研究非常重要,一定要把它抓好,不要說過去就過去,像浮雲一樣。周培源回來就在科技界傳播開了。“臭知識分子”這下可揚眉吐氣了,周總理是無產階級司令部的,說要搞基礎研究,所以舊話重提,就要把珠峰考察總結重新抓起來。1972年底總結完了,開了一個學術交流會,在蘭州召開的。前半段交流珠峰考察結果,院裏是過興先同誌主持的,他長期主持生物地學部的工作。大家反映“十二年規劃”和“十年規劃”都未執行,所以還應製定一個青藏高原考察的長期、係統、全麵、連續的計劃。這樣,由我主筆寫了一個規劃,叫做“中國科學院青藏高原綜合考察長遠規劃”,也是十年規劃,從1973年開始。有周總理的話撐腰,大家紛紛提出要研究這個,研究那個。院裏同意1973年組隊。冷冰仍舊是隊長,我是副隊長。一年後,他身體不好,第二年就交給何希吾了。

我的主導思想是搜集資料、填補空白

1973年開始的考察就比較係統了,當時主題清楚。我就把搞基礎研究的思想充分發揮了。我的思想很明確,對西藏應該有一個全麵的掃描,把西藏的各種資料先搜集起來,所以當時隊伍規模很大,有50多個專業,涉及地學、生物學、農業的許多分支領域,幾乎是包括了一切涉及自然條件的學科。因為要做研究,連基本問題都搞不清楚,談何理論研究。全世界就這麼一個大高原,沒有地方同它的情況是一樣的。海拔一高,很多情況就不同了,比如土壤類型,別的地方都沒有的,叫什麼名字都是個新問題。《西藏的土壤》那本書中許多土壤是我們起的名字。而且土壤分布規律也要自己去探索,比如什麼條件下形成什麼土壤。現在全國都在使用我們當初定的這些土壤名稱。又比如植物,4年發現了300多個新種,許多是西藏特有種,是世界上從來沒有發現過的。如果連物種都未搞清,怎樣研究它的起源、形成等問題?總之,我的基本思想是搜集資料、填補空白,在此基礎上盡可能做一些理論分析、理論提高。

考察時一般按各個專業活動,但也有結合起來的,比如搞土壤和搞地植物的就可以結合。考察的方式、路線都比較一致的,便聯合行動。但搞冰川的隻能到冰川上去,所以也有些是以考察路線比較接近的專業組成小組出發。

考察規模不斷擴大

自1973年開始我們幹了4年野外工作。剛組隊時,隊伍隻有幾十個人,我們選擇藏東南察隅地區試點,因為那裏地勢低一點,隻有1000多米。我們稱之為“西藏的江南”,可以種水稻,有亞熱帶的常綠闊葉林。第一年活動範圍不大,活動相對集中,大本營在一個地方。

西藏的野外工作的確太困難了,高山缺氧,交通困難,冬天不可能工作,隻有夏天幹半年。我們都是坐汽車進藏。有一次實在趕不及了,我專門打報告給鄧述慧(當時在院部主管科研業務工作),經她特批包了一架飛機,把考察隊送到拉薩。院裏對青藏考察工作是很支持的。那時經費也未感到困難。後來科影要拍一個科教片,要拍鳥瞰鏡頭,我們還租了一架飛機,為他們飛了好幾天。這一時期考察隊規模不斷擴大,到1976年已達400多人,將自然科學中的地學、宏觀生物學領域許多學科都組織進來了,像梳頭發似的,把西藏的山山水水都梳了一遍。

到野外考察的著名專家很少,這個時期隻有吳征鎰先生到過西藏。總體來說,隊伍很年輕,三四十歲左右。到1977—1979年室內總結時,一些老專家參加了工作,如鄭作新、李星學、徐仁、高由禧、穆恩之、楊敬之等。我當時四十來歲,已算“老”資格了。這是因為經過“文化大革命”,許多老科學家失去了寶貴的時間。

第二年我們就向藏南方向轉移了,目標是4年把西藏120萬平方公裏的國土情況先摸清楚。藏南交通條件比較好,靠近拉薩,1974—1975年考察隊全部在西藏南部地區。開始時進度不能太快,人員來自各單位,有研究所,也有高校,如南京大學、北京大學、蘭州大學的專業人員。雖然我們專業是一樣的,但研究方法可能有不同,所以頭一兩年是磨合的過程,工作比較細,比較慢,共同探討。1976年,整個考察隊就分成了四個分隊,一個到昌都地區,西藏最東部;一個到那曲,在拉薩以北;一個到藏北羌塘地區,這裏很艱苦,基本是無人區;再一個是阿裏地區。這樣我們的工作從西藏的東部到西部全麵展開了。人也增加了,經過三年,有了一批老隊員,又開始增加新隊員。雖然分成了四個分隊,但每一專科都有老人統一組織。整個考察隊,每個專業組都是統一計劃的,隻不過人分成四攤去跑,四個分隊負責野外組織工作。我們先在拉薩集中,統一做出計劃後,各分隊分散進行考察,再規定一個統一的日期回拉薩集中。但阿裏分隊不再回拉薩,因為交通太困難了,就從新疆出去了。四個分隊的負責人分別是:那曲隊的分隊長是翟貴宏,昌都是劉玉凱,阿裏是我,藏北是王震寰。

最後一年是最艱苦的一年。我們的人都分散到西藏交通和自然條件比較艱苦的地方,例如羌塘這些無人區。現在的國家自然科學基金委主任陳宜瑜院士,當時就在藏北地區搞魚類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