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章 如樂之和 無所不諧(4)(1 / 3)

——舍不得買米麵,舍不得買菜,也少不了打酒喝,這沒菜就著,飯吃得少,酒喝得多,很傷身體啊!“人是鐵,飯是鋼”,咱莊稼人,靠的是個好身體,少喝酒,多吃飯啊!

——多喝酒,對肝啦、胃啦、脾啊,都不好,對心肌、對腦血管都傷害。

咱喝出個血壓高,喝出個肝硬化,怎麼幹農活!

——喝酒惹出來的死亡啦、疾病啦,比麻疹、瘧疾禍害人加起來還多。少喝酒啊,最好別喝酒啊,不是嚇唬人啊,這喝酒害死的、害病的,比那吸煙毀人還多!

……

劉成德人品好,酒味好,口碑好,酒便賣得又好又快。

他從薛莊往正西,五六裏地,就是周莊,有個大崖頭,得下自行車,使勁推著才能爬上崖頭。上去後,攥著木把,舉起銅鈴,搖來搖去,半個村子都能聽到響聲,拿著瓶的、拎著桶的,就紛紛地圍攏過來,就不用他在村裏到處跑了。

他早上在家吃點飯,把搪瓷缸子裏塞進一個饅頭,掖上一塊鹹菜,到了晌午頭,拿出饅頭、鹹菜,隨便上誰家要缸子開水,隨便一個地方一蹲,就打發了午飯。

劉成德賣酒沒少吃了苦頭。臉曬得黑不溜秋,滿身的鄉土氣已經完全與外邊環境相吻合了,與咱們的父老鄉親,麵貌一致了。

銅牆鐵壁,這詞常用來比喻防禦堅固,形容事物堅牢。可見,那銅是堅強的,而劉成德用銅製作的鈴,一年多就有了裂縫,聲音嘶啞了;可見,劉成德搖之用力,晃之頻繁,其賣酒之辛勞,由此可見一斑。他隻好又買了一個銅鈴。

現在村村通水泥路,那時不少是土路。遇上雪天,滑滑遝遝,弄得推著自行車,還摔跟頭;趕上雨天,泥泥濘濘,粘得推著自行車,還走不動。夏天如孩子的麵說變就變,有時候,走到前不靠村,後不靠店,忽來暴雨,他戴上鬥笠,披上蓑衣,英雄好漢不舍棄自行車,不拋棄酒鼓子,風雨中一走進村,緊接著就是扯開嗓子一聲喊:“賣酒了……”濕漉漉的聲音,一下子打破雨中鄉村的單調,緊接著“當啷啷”的銅鈴聲打破了雨中鄉村的沉悶。

劉成德賣酒,不管孬天好天,都在行動著。有一次,他騎著自行車,後邊帶著兩鼓子酒,緊忙地蹬著,快到苗莊了,有個壩,路窄,迎麵來一馬車,馬一驚,把劉成德連人帶車碰翻溝下。嚇得那趕馬車的連連叫苦:“壞了,壞了,這要跌個好歹,我連車加馬都賠上,也賠不清啊!”劉成德爬起來,車鏈子摔掉了,酒也撒了不少。把人車弄到路上,看著歪著的車把,看著一瘸一拐的劉成德,那人問:“得賠多少錢?”劉成德拍了拍身上的土說:“沒事,您走吧。以後趕車,遇到這樣的窄路,要小心點。”劉成德遇事總能豁達、樂觀,沒什麼愁眉苦臉。

他手握著木頭把,搖著銅鈴,“賣酒了”——鈴聲、吆喝聲,回蕩在大地上。

他在海上打漁,舵樓的一邊吊著銅鈴,耷拉下一根繩子,一拽繩子,“當當”,銅鈴就響。要上漁網了、有緊急情況了等等,都拉響銅鈴——鈴聲、吆喝聲,響亮在大海。

人生是個循環。

劉成德,年輕時銅鈴在他心中,現如今銅鈴在他手中。

他在這一帶賣酒,時間長了,哪個村,哪些人喝酒,喝多少酒,他心中有數了,近乎定點送酒了。

往北,張街、劉街、褚集、滿莊、吳渡……

往東,墳台、平房、李官莊、後夏莊、前夏莊……

往南,房莊、路莊、陳莊、歸南、後劉官莊……

往西,大覺寺、三合莊、董莊、苗莊、張莊……

往西北,石官莊、北苗莊、劉套、顏莊、董窪……

劉成德走五方,一個方向賣一天,一天轉五六個莊,以薛莊為圓心,按順時針方向轉,5天轉一圈,像蜘蛛結網,他在歸德鎮的版圖上,織出賣酒網絡。

他這當過兵的,講究布局,善於謀篇,做事戰略明確,戰術得當,酒便賣得順當。

他這賣酒的,走街串巷,這鄉那村,這家那戶,這人那人——普入了尋常人家,普聞了百姓心聲,普見了群眾疾苦,普觀了社會冷暖,普知了鄉村變遷,普受了民風淳化,普承了鄉情惠澤,普事了童叟無欺,普現了嘉言懿行。

薛莊劉成德,打出了賣酒好品牌。

董崗村有個人,從劉成德賣酒起就成為忠實用戶,沒再打過別人的酒。他說:“老劉再賣10年,我也再買他的10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