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乃與巴德瑪蓮花一見鍾情,在牧區的生產勞動中,倆人很快就相戀深愛了。那時候的幹部紀律太嚴,由於欲火中燒,多年幹渴的巴德瑪蓮花,遇上清泉一樣的愛戀,加上牧區多是一家一戶一個畜群點,或三、兩戶一個畜群點,顧不得紀律的約束,衝決的愛河越過了無形的壩堤,倆人粘在了一起。努圖克先調宗乃回去開會,他聽送通知的人說,這次開完會要重新調整下鄉人員,讓宗乃回得時候帶上行李。當時的下鄉幹部都自帶行李與老百姓同吃同住。五十年代鄉下人窮得少鋪設蓋,哪裏有多餘的行李,因此下鄉幹部必須自帶行李。
這時候的宗乃和巴德瑪蓮花倆人已粘得分不開了,聞聽要調整更舍不得離開,這一磨蹭,晚回了兩天違犯了幹部紀律。
宗乃在單位受到批評後,有人反映他在鄉下搞不正當的男女關係。機關派出人調查,得知他經常到巴德瑪蓮花家裏過夜。巴德瑪蓮花已指火為婚了,別人去了人們感到很正常,可是宗乃不行,因為他是區裏的幹部,幹部紀律絕對不允許在下鄉工作期間亂搞不正當的男女關係。
區裏批判他、整他,宗乃有點不服,他說他要娶她,倆人已經私訂了婚約,馬上要結婚。他的解釋隻能帶來一個不老實、態度不好的結果。他沒有辦法,隻好聽任人家批判處分。
宗乃雖然受著批判處分,可他的心裏總想著巴德瑪蓮花。雖然漠風改變了她的膚色,可那強烈的紫外線使她的臉蛋兒更象一束紫棠色的丁香花了。看上去美,聞上去香,那雙迷人的眼睫毛含淚時,如晨露在草尖上閃動。關在屋裏的宗乃時常想得出神。
宗乃被批判和處分的細節巴德瑪蓮花並不了解。宗乃走時巴德瑪蓮花用花牛套上勒勒車送了他一程。兩個人躺在車上任憑老牛漫遊,說了一天的心裏話。他說,這次回去無論調換到哪個蘇木,也要來看看她。她在等待、盼望,等不到、盼不來時她的心上像長了草。白天上山望,夜裏在燈下等。躺下之後就撩撥起那些情欲放縱的夜晚,熱流的湧動使她感到九死一生。這種空盼空等實在難熬。
春節放假了,宗乃回家隻呆了兩天就又頂著漫天風雪去找巴德瑪蓮花。巴德瑪蓮花聽了很不理解,在她的生活中,沒有男女之情受限製的概念,宗乃的講述她像聽天書。誰知,愛傳新聞的草原人很快把宗乃的消息傳到區裏,放假返回後幾乎給個開除處分。可是到了這年秋天,一場反“右派”運動把宗乃推向了“反革命”的邊緣。這個年輕氣盛、欲望極高的小夥子,一下從高山跌入深穀。久經折磨,使他從精神到身體徹底垮了,不久含恨沉入“九泉”。
巴德瑪蓮花得知這一消息,幾乎精神崩潰神經失常。這時候,宗乃與巴德瑪蓮花的愛情之果快要在地球的引力下降生了。要不是想到她倆的這個愛情之果快要出世時,她也完了。就是這個小生命救了她,使她有了生活下去的希望。因此,巴德瑪額吉太疼愛她的女兒了。幾十年來,母女倆就這樣相依為命地生活著。
娜日薩懂事以後,多次問起她爸爸的事,母親不願意給她多講,因為他們沒有結過婚,她怕給女兒講多了,在她幼小的心靈上留下陰影,她隻說:在你沒出世之前就離開人世了。以後,她也不再問了。
娜日薩是個有心的姑娘,可她從小沒受到人的白眼,上學時,阿老師非常看好她,因此,對任何人沒有防備過。她沒有得到過父愛,楊森紮布又把她當女兒看待,她不懷疑他有甚企圖。楊森紮布,經常當著眾人的麵“女兒、女兒”的叫她。當然她心裏很明白,這隻是一個親切的稱呼。她聽到楊森紮布給人講,這個女孩,是我在草原上發現的第三個大美人兒,那兩個都叫人搶走了,我這個比他們那兩個聰明好學,又非常懂事,很有培養前途。她又覺得這一家子都很喜歡她,所以,她也經常陶醉在這個家庭的歡樂之中。單純的草原姑娘,經常跟要好的同學說:
“我覺得,我好像是在做夢。不知是甜蜜的夢,還是幸福的夢。”
女同學開玩笑說:“好夢不長,快別做了。”
娜日薩從小就有一顆拴不住的心,進城之前,經常騎著馬,在草原上奔馳。她不是撒野,也不是無聊,她是捕捉美的旋律——小鹿似的黃羊奔跑、健力彈撥似的羚羊比賽、如弓似箭的套馬角逐、蒼鷹搏擊和野兔奔跑……在花兒噴香的草地上,她感到自己的馬蹄踏出的是音樂,激昂而鏗鏘,奔放而熱烈。風中搖曳的小草和飄香的野花都跟她微笑。她在草地上,扭動著健美的肩膀,逗趣著飛舞的蝴蝶。原野上多情的風,像溪流奔湧,像小鳥歌唱,追著馬蹄和她天真的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