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娜日薩姐姐,我就這樣叫你了,你聽妹妹說一說事情的真實過程吧。
“姐姐,娜日薩姐姐,這件事不怪他,完全怪我。可我又覺得也不怪我,我不知道他的心裏還有個你啊,姐姐,真的不知道呀。
“姐姐,我的好姐姐,我現在才知道我已經錯了,可我又覺得不錯。我救了江卜拉,我不能救上來就不管他呀。當時是雪夜風緊,山大溝深,把他從雪裏救出來了。可死活未定,給了你,或者任何一個人,都會把他抬回來的,他脈博如線。麵色鐵青,我一看快完了,我畢竟是半個醫生,我什麼也沒想,隻想救人!我是個姑娘,他是個後生,我的嘴對著他的唇,換過了氣,又用燒酒擦拭全身,今天想起有些臉紅,當時要想多了就是私心……姐姐,那個緊張勁兒,使我汗濕淋淋、搶救以後渾身乏困,我靠著他的床鋪,走入夢境……誰知這一夢夢了幾十天,直到今天才醒來。幾十個日日夜夜,我真像做夢,一場甜蜜的夢,幸福的夢,姐姐,你能夠理解少女的心。他醒來的那天,看著我喊你的名字,我以為他是在做夢,夢裏的話我沒在意,以後他的許多異常表現,我都沒弄懂,我就那麼傻,姐姐,所以我撲到他懷裏,向他進攻,他也想說,可怕傷了我的心,他想早一點離開,我和阿爸都不準他走,因為他還沒有恢複好,我怕他留下後遺症,再說,我不想離開他,他一個人去了,我看他可憐,我心疼,姐姐,你說我多麼癡情?
“指揮部來人了,他想你的事受到了批評,指揮部說你結婚了,他不信,可我信。姐姐,從那以後,我更膽大了,我從他背後,偷偷地抱住他親吻。姐姐,我有點控製不了衝動的感情,真的姐姐,不由我了,離開半天我去放馬,隻嫌太陽走得太慢,開會兩天嫌會期太長了,我的心裏,隻有他了,沒有別的,姐姐,你們的初戀時,是否也像我一樣,心裏隻有一個人?”娜日薩隻是點頭,不打斷她如泣如訴的講述,這一陣,她的心也像麻繩勒著,越勒越緊,勒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心裏覺得隱隱作痛。她聽得緊張,聽得擔心,聽得揉腸,聽得激動,她越聽越感到她可愛、可敬、純潔、天真,她緊緊地摟著她,想著與自己熔化、融彙成一體,兩顆愛心相依相碰,碰出人間至愛與真情。
“姐姐。你笑啦?姐姐我說多啦……”
“不,不多,說吧,我愛聽,非常愛聽!”
“姐姐,人到了癡情時,一切顯得遲鈍,有時候他說我是救命恩人,感謝我,或者叫我妹妹時,我就不高興。他說話有意,我聽話無心,姐姐,你說我傻不傻?不,我傻,我是孤獨生活過傻了……”
“不,你不傻,你人好、心癡,你很聰慧,你的感情像春天的花朵、夏天的雨絲、秋天的泉水,你太可愛了……”
“不,姐姐,我傻,傻得可愛,他給你寫信,我給放起來了,我聽了別人的謠傳,我信以為真了。我壓了他的信,沒想到別人會壓你的信。姐姐,我太傻了。”她說著說著,又痛哭起來,哭得讓人揪心,可憐,催人淚下:
“姐姐,八年多了,我和我阿爸在這烏珠穆沁大草原上,生活了八年,姐姐,你想這八年是多麼漫長難熬呀!
“姐姐,娜日薩姐姐,江卜拉的禍變成了我的福。自從有了江卜拉,我這心靈的草原被他的春風吹綠了,我在睡夢中笑醒,真想把他摟在胸前、化在懷裏,他的出現,給我阿爸也增添了新的樂趣,他愛幻想、愛搗鼓、愛研究,我阿爸也愛,兩個人愛在一起了,他們一起研究、爭吵,喝酒、下棋,和諧融洽的一家子,你說幸福不、高興不呀?真的,姐姐,娜日薩姐姐,你們也像這樣幸福過吧?我想是的。
“姐姐,你說孤獨遇上了解悶的伴兒,我能不愛他嗎?他給我帶來了快樂、幸福和生命的春雨。姐姐,你們的過去,我一點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呀。我的愛和狂熱的愛都是孤獨和不知道造成的。真的姐姐,你相信嗎?……”
“別說了,我的好妹妹,我的心快要被你的泣訴打碎了……伊琳娜,我可憐的妹妹……”
“姐姐……”滴血的泣訴撞擊著娜日薩的心扉,她緊緊地摟著她,顫抖的嘴唇緊緊扣著伊琳娜冰涼的額頭,熱淚順著鼻渠流了下來。兩顆緊貼的心搏動著愛的時鍾。
……
月亮鑽出雲層,沉入水底,繁星在遙遠的天際眨巴著困惑的眼睛。草原上瀉下淡淡的月光,河麵上好似飄蕩著一層輕紗似的薄霧。
霧靄中,一個人遊蕩著,腳步低沉,搖搖晃晃,好像酒醉不穩。是的,是一個心靈上麻木的“醉漢”,他,一個勇敢的牧馬人,自己被搭了套索,勒得自己東倒西歪,他就是女性麵前的失敗者——江卜拉,江一卜一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