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說完就捧著蠟燭轉身離去了。男人還沉浸在其中時,妻子已經從寺廟裏出來了,見他神色凝重,很擔心的問:“老公,你怎麼了?”
他回過神來,拉著妻子的手,笑著說沒事。下山時他十指緊扣著妻子的手,像是生怕她會離開似的。回家的途中,路經一家花店。他停下腳步問妻子:“要不,我給你買束玫瑰花吧。”
妻子帶著點矯情說:“都老夫老妻了,還瞎搞什麼浪漫啊。”
雖然妻子嘴上是這麼說,但是男人可以看出來妻子其實是很想要的。
“那要不要買?”
“還是別買了吧。”
“那你想不想要?”
“想。”
妻子說出這個“想”字是很迅速的,然後又拉著他要走,嚷著“還是別惱了。”男人最後還是去買了玫瑰花,他知道,其實女人不隻是戀愛時喜歡玫瑰花,婚後仍然是喜歡的,隻是那種喜歡沒有像戀愛時總嬌羞地表現在男人麵前。
晚上睡覺時,男人湊到妻子耳邊問:“你今天在廟裏許了什麼願?”
妻子偎依在他懷裏甜蜜地說:“我向上天祈求,希望我老公永遠愛我。”男人聽完緊緊地摟住她,他知道,他再也不會動搖他的心了。
從那以後,男人與那女的很快地斷了關係,他沒有向妻子坦誠,因為他覺得比懺悔更重要的是用自己的行動去愛她。這就當作是自己心中的一個小秘密吧,他想。
其實,妻子也有一個秘密,那就是她是懂得男人有外遇的,所以她多次去寺廟找禪師訴說,而那僧人也就是妻子請求他去開導自己丈夫的,與其直接質問丈夫,還不如讓他自己用心做個選擇。妻子也沒有想他坦白,就當作個小秘密吧,她想。
兩個秘密,讓他們重新拾起愛情,讓男人懂得,一個真正的好男人,能讓一個女人愛他一輩子,與此同時,他還能一輩子隻愛這個女人。還有,一個男人一生中能愛的女人有很多,但要愛的女人僅有一個。
一朵蓮的身世
那時,青春少年樣樣紅,愛情像醇烈的酒,使人醉使人痛,使人生生死死,也使人在浪漫中逐漸成熟。
新年前夕,蓮給我寄來一份台曆。
每一頁都是蓮塘,蓮葉,蓮花……
在2月2日的那一天,她畫了一個小寶寶,旁邊有她秀麗的筆跡,低頭弄蓮子。
如果我沒有會錯意的話,她的預產期是2月2日。
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她更像一朵蓮的女子。
但是以後,作為一個已婚婦人,一個母親,她也隻能做一段藕吧。她也隻盛開了那樣短的時間。
我第一次見到她,是在人聲嘈雜的大禮堂,我是來報到的新生,她也是。
她衣著平常,大紅大綠的,像小保姆。但她依然是一個秀麗的女子,陽光沿著她纖細的頭發流到臉上,她晶瑩的肌膚熠熠生光,清麗的五官有如浮雕。
我看著她,她發覺了,眼睛裏有著一種毫不掩飾的戒備。
我向她微笑:“你好,我叫葉青。”
她好像吃了一驚,最終還是決定報我以微笑,她的笑容--一朵蓮的開放也不過如此吧--“我叫李蓮。”
我們經常在一起。蓮偶爾也會說一點自已的事。她的家鄉在遙遠的鄂西,盛產釩礦。男人們多半在釩廠裏上班,女人們就嫁給這些男人,工資很高,而且山中沒有什麼消費,家家都很富足。然而蓮對我說:“我是絕對不會回去的。”
我說:“為什麼呢?”
她睨我一眼,說:“回去做什麼?嫁人?嫁給從小一起長大的鄰居男孩?那我何必讀大學。”
“可你是委培生啊,怎麼辦呢?”
她樂觀地說:“總有辦法的。”
那時我們都年輕,真的以為萬事都可能。
後來我們認識了兩個男孩,阿蒙和冰河。
就我的生活圈子而言,同齡人之中,隻有冰河看的書比我多。我與他一見麵,都覺得相見恨晚,兩人滔滔不絕,談詩說文,簡直可以不眠不休。
他是個清秀的男孩,早年喪父,由寡母撫養成人,他反複對我說:他一生中最愛的人是他的母親,其次是普希金。
“青,生命是很脆弱的,普希金滿腹詩書也擋不住一顆子彈。青,你想想,在最年輕的一刹那終止,讓世界永遠記住一個年輕的普希金,永遠不會老去。他死了,多麼大的損失,可是正因為是損失,才永遠美麗。”
說這話時,他站起身來,臉上全是狂熱和激情。
而阿蒙,與冰河迥然不同。他體格高大,相貌並不英俊,卻別有一股英氣,一眼看去,就是個光明磊落的人。
他們站在一起,如果冰河讓人想起清遠的笛聲,那麼,阿蒙就是破空而來的一聲號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