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十六 章(中)(2 / 2)

“卡麗熙,小心一些。”阿齊茲站在馬車旁,扶著卡麗熙下車,此時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花。

狀似羽毛的雪片,娑婆旋轉著從天而降,寂靜無聲地占滿了天與地之間的空隙,送來了凝結唇邊呼吸的料峭寒氣。

拉緊領口,搜尋的視線投向遠處……白色的雪線,勾勒出一些低矮歪斜的建築物,細看之下,才發現那是一些又像帳篷,又如棚子的東西。

“我去找攝政王,你在這裏等著。”說著,阿齊茲邁步,卻被卡麗熙喊住了。

“我和你一起去。”

想勸她不要去,話還沒出口,隻見她已經踏著積雪朝前走去。搖頭,歎息,跟了上去。

顯然腳下的路麵已經清理過了,薄薄的雪隻到腳踝,卡麗熙提著鬥篷,小心翼翼地邊走邊打量四周。

到處都能看見四麵通風的簡陋棚子,幾根木樁子支撐起一塊油麻布,就成了一個供奴隸住宿的地方,髒乎乎的麻布已經殘破不堪。就算是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這樣的棚子也無法擋住流竄的微風,更何況是冬天冰刀般凜冽剔骨的寒風。

怪不得一夜之間凍死了那麼多奴隸,住在這樣的棚子裏,根本就等同於待在戶外。

“卡麗熙,攝政王在那邊。”抬手指著不遠處,阿齊茲說道。

循著阿齊茲的指引望去,視線觸及雪光中兀自漆黑的背影,透過綿密飛舞的千重雪片,那抹讓人心尖驀然收緊的沉重顏色,即便蒙上了蒼茫雪色的輕盈柔美,仍然顯出不可動搖的堅毅。

駐足,安靜地望著她,從天而降的漫天雪花帶來了異樣的情緒,似是傷感,又若寂寞,不著痕跡的融化在暖融融地心底。

“我去請攝政王過來。”

“別去,讓她先忙完眼前的事情,我在這裏等她。”抬手,擋在了阿齊茲的身前。

十幾位官員圍在列摩門納的周圍,因為她背對著自己,卡麗熙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從那些官員躬身垂首的身軀和戰戰兢兢的臉上,瞧出一些危機四伏的端倪。

似乎,列摩門納對什麼東西極度不滿,隻見她抬手指著前方一片矮棚,幾個官員顧不得地上冰冷的雪渣,立刻跪下,臉都快埋到雪裏了。

不知道他們是凍的,還是嚇的,整個人都在顫抖,那些站在一旁的大臣們,也都臉色青紫地頷首禁聲。

“上個月初,攝政王就命人重修奴隸營,錢都撥到監管大臣手裏了,沒想到他們壓根沒動工。估計那些修繕款,都被他們塞進酒坊歌妓的裙子裏了。”輕聲對卡麗熙說道,阿齊茲的眼底蓄著少見的恨意。

蹙眉,官員貪汙私吞國家錢財,這是屢見不鮮的事情,任是哪國哪朝,任你明君法嚴,都殺不盡深埋人心的無盡貪欲。

侍衛上前,架起地上幾個縮成一團的大臣,將他們連拖帶拽地拉走了,伴隨著他們大聲求饒的淒曆喊聲,雪勢更大了。

“死有餘辜。”咬牙,阿齊茲輕聲念道。

列摩門納始終沒有動過,直到那些人被拖遠,她才側目對身旁的庫西納交待了幾句,庫西納不斷地點頭,

忽而,卡麗熙感覺視線有一些模糊,飛舞的雪片沾上睫毛,純白色的陰影遮擋了前方那個消瘦的黑色背影,隱隱約約地,似乎有什麼隨著呼吸鑽進心底,無聲無息地遮住了原本憂鬱不安的心情。

這些日子以來,自己一直在質問列摩門納的行徑,仿佛,她在成為攝政王之後,她們之間就發生了某些微妙的變化。

然而,這種變化到底是什麼,卡麗熙卻說不清楚……

也許,是列摩門納過於斷獨專行的性格,已經成了橫亙在兩人之間的鴻溝;也許,是自己執著於溫和仁慈的信念,忽略了列摩門納執掌的赫梯是從血雨腥風中誕生的血色帝國;也許,是她們太專注於愛護著彼此,以至於忽略了現實中的種種困境,偏偏那些困境就像一把利劍,愛的越纏綿,傷的越狠冽。

淡淡的溫暖,從眼角不期然地滑下,溫柔無聲地融化了臉龐飛過的寒風,令唇角一襲彌淺的弧度,綻放出精致迷人的光芒,那是心底豁然開朗的陽光,驅散了冬季鋪天蓋地的寒冷,伴隨著前方的黑色背影轉身的刹那,藍色的眸子映出一場揚揚灑灑的妖嬈冬雪……悄無聲息地,笑起。

怔在當下,有那麼一個瞬間,列摩門納以為自己看錯了。

突然,擰起眉頭,朝著卡麗熙邁步而來,及踝的積雪落下她毫不猶豫地腳印,黑色的鬥篷掃過雪地,抖開了雪花更加狂亂的糾纏飛旋。

“攝政王。”頷首,輕柔的聲音傳來,並未被眼前顯然不悅的臉色影響。

默不作聲地解下自己的鬥篷,披在卡麗熙的肩上,黑色鬥篷將嬌小的身軀不留絲毫縫隙的罩住了,一邊為她係上帶子,一邊沉聲開口,卻是在對阿齊茲說話。

“你難道不知道,這裏不適合卡麗熙來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