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小姐把一張椅子扶起,又艱難地把夏桑扶起來,讓她先坐在椅子上。
屋內一片狼藉,已然超過了找東西所應該造成的混亂,一看便知道她們是故意的。太太她們也做得夠絕,聽雪閣內一主一仆一病一傷,病著的身上也有傷,不說替她們找大夫什麼的,竟連一個幫忙的婆子丫鬟也不留下,擺明了就讓她們自生自滅了。
四小姐忍痛把被弄得亂七八糟的孺子鋪平整,平時這些事都是夏桑做的,所以四小姐動作有些笨拙,卻也終於收拾平整了,再過去把夏桑扶過來。
“小姐……這是你的床。”夏桑本就被打得迷迷糊糊,等看到四小姐正把她往自己的床上扶去時便有些猶豫。
“我們還分什麼你我?再說了,你是因為我才受了這罪的。”四小姐說著,忍不住就落了淚,幫夏桑掖好被子,就回憶著平時夏桑的步驟升火塘。
夏桑看著四小姐笨拙的動作,突然臉上又抹上一絲淡淡的微笑,最後竟笑出了聲來。
“咳咳……”被嗆到了的四小姐先咳了聲,轉向夏桑,“你笑什麼?”
“我本以為小姐也像二小姐她們那般較嬌弱的,想不到做這些事也還能上手,既如此,我們找個清靜的地方獨立過活,離了這烏煙瘴氣的內宅,相依為命也不失為一條路呢,何必在這裏跟她們受氣?”夏桑說著,臉上有了一絲向往。
四小姐聞言,臉上微微一怔,手中的動作慢了下來。
“裴家的采買遍布天下,我們如何能逃得過他們的搜尋?”
“小姐你這是……”夏桑本來隻是說說罷了,現在聽四小姐這麼認真地回答,突然愣住了。
就在這時,外頭幾聲怒喝傳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思緒。
聽雪閣本就在後花園內,太太把府裏的人都集中到了後花園裏,命他們對四小姐做的事守口如瓶,此時黃明家的正在按照太太的吩咐下令呢。
四小姐聽著這聲音,想到於元謙的窩囊,像是傷口上又被砍了一刀般。自己在他身上放了那麼多希望,最終卻換來這樣一個結果,想想都覺得不值得。
“小姐……你不覺得奇怪嗎?太太平時恨不得碾死小姐,這次怎麼如此在意小姐的名聲?太太肯定是有什麼詭計。”夏桑本就是個明眼人,想了想就發現了其中的不對勁。
“嗬。”四小姐怯弱是怯弱,卻也不是個糊塗人,夏桑看得出來她何嚐看不出來?
“隻怕太太是故意的,今晚我出去,能有幾個人知道?太太這般大張旗鼓把府裏的人,明著是叫他們守口如瓶,實際卻是把這件事宣傳了出去,那些原本不知道的,全都知道了吧,要真的有誰出去外頭說,太太難不成還有那本事查出是誰還拿來教訓一通?”四小姐語氣悲涼地說,她付出了那麼多,犧牲了那麼多,誰想到最後卻落這樣的下場?
兩人俱是心亂如麻,沒過多久,後花園內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四小姐讓夏桑睡自己的床榻,自己睡到夏桑的床上去,剛閉著眼,就聽到門外傳來了輕輕的敲門聲,四小姐一驚,夏桑也驚得坐了起來。
“又是太太她們?”夏桑有些驚慌地說。
四小姐不答話,兩人麵麵相覷,卻聞門外傳來了一個清亮的童聲。
“姐姐,是我。”
夏桑和四小姐聽到聲音都鬆了口氣,四小姐親自去開了門,就見自己的親弟弟裴翼探了個小腦袋進來,小小稚嫩的臉上滿是擔心和關心。
“小翼,你怎麼來了?”四小姐把他拉進來,又看了看外頭,發現沒人跟著,才放心關了門。
“你怎麼來了?這麼晚了,要是被太太發現,少不了又是一頓責罰了,明天年節也過了,你還要去上學,難不成你想遲到?”
裴翼不理會四小姐的問話,卻是一把抱住了她:“姐姐你沒事吧?太太有沒有怎麼對你?小翼要擔心死了。”
說著說著,這八歲的小人兒就啜泣了起來。
“沒事,姐姐這不是好好的嘛。”四小姐自然不忍心看著自己的親弟弟這樣,連忙拿過手帕幫裴翼擦眼淚鼻涕。
裴翼畢竟隻是個八歲的小孩,四小姐哄幾句也就信了,立馬止了哭聲,自己去擦眼淚。
“嗯,翼兒不哭,翼兒是男子漢,翼兒要考取功名,帶姐姐去過好生活。”八歲的小人兒臉上露出堅毅的神情來。
四小姐心中一陣苦澀,當然更多的是感動,她幫裴翼把小臉擦幹淨,又安慰了他幾句,才叫他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