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洛陽城中的二太爺(3 / 3)

不久有人進了院子,不過看到亭中的二太爺如此模樣,都不敢開口打擾,找了張偏角的桌子坐下。

進院的人越來越多,去沒有一人開口說話,坐下之後同樣一語不發。

這些人都是江湖上極有身份的人,有一幫之主,有一家之長,還有鏢頭捕快,總瓢把子。

但是沒人敢在二太爺府上放肆,若驚怒了二太爺,就算是有九個腦袋十八條腿也活不長。

一個胖子,又高又胖,一般這樣的人都是沒有頭發的,但此人卻有著及腰的長發。

此人臉上帶著笑容,進來之後遠遠對著亭中的二太爺拱了拱手,沒有說話。

眾人目露怪異,二太爺依舊是雙目緊閉,這胖子拱手給誰看?

二太爺猛地睜開眼,瞪著那個胖子,喝道:“請!”

胖子笑而不語,再次拱了拱手,坐在了身邊的一個位置上。

眾人動容,這是二太爺第一次開口,這個胖子是何來頭?

此時人們聽到了打鬥聲,沒多久就看到了兩條人影略過太爺府門牆竄進院子裏。

一人手持三尺八寸的精鐵劍,白衣白靴,看相貌與那申屠榮有幾分相似,不過麵容更為俊逸。

另一人則拿了一把畫扇,衣著簡單,頭發紮的也簡單,出手也簡單。

不過他的每一次出手都能擋住白衣青年迅疾如風的攻擊,且猶有回手之力。

白衣青年使出的竟是正宗的如影隨風劍法,一旦出手,如影子一般步步緊逼,似疾風一般無所不透。

院中的不少人都已變色,為這樣的劍法變色,為那個青年的身份變色,也為這兩人膽敢在二太爺麵前出手變色。

如影隨風正是申屠世家的不傳劍法,而申屠家年輕一代隻有兩人有資格修煉此劍法,申屠榮雖然早已成名,不過劍法卻也達不到這個地步。

申屠鴻雁,江湖青年一代四大高手之一,曾遠行千裏誅漠北強盜團夥,一劍奪走十四命,用的正是如影隨風中破風滅影一式。

此人是申屠鴻雁,那拿扇之人的身份也不難猜測。

天上雙飛燕,而雙飛燕每次見麵都少不了交手,手拿畫扇的青年就是百裏雲燕。

這兩人上次交手從日出到遲暮,吸引了百人圍觀,最後平手而終。

此次共赴洛陽,誰都沒想到這兩人在此時又遇到了一起,打到了二太爺的麵前。

百裏雲燕手中的畫扇是普通的扇子,非鋼鐵製成,卻能擋住精鐵之劍,還是申屠鴻雁手中的劍。

內力極深之人,飛花似箭摘葉封喉並非難事,但若遇同等實力之人,這樣浮華的手段隻會暴露出自己的空門。

如影隨風本就是上乘的劍法,申屠鴻雁又擁有上乘的內功心法,那把劍同樣是上等的好劍。

常人在這樣的攻擊下招架都極為困難,更不用說分出內力到畫扇中了。

百裏雲燕的出手很簡單,看不出招式,就像是屠夫割肉樵夫砍柴那樣簡單。

不過簡單的一般都很有效,屠夫割肉的時候要肥肉就不會割到瘦肉,要精肉就不會剃到骨頭。樵夫砍柴的時候更是簡單,隻需一斧子,木樁就會從中間一劈兩半。

百裏雲燕的招式也是如此有效,那把畫扇每一次都能準確地架在鐵劍之上,而他的招式隻是最普通的提、擋、橫、掃。

眾人都忍不住喝彩了,這兩人不愧是江湖上負有盛名的雙飛燕,這種實力的確連老一輩都忍不住讚歎。

申屠鴻雁的攻擊越來越密集,百裏雲燕也不如當初之淡定,開始反守為攻,一把畫扇在他手上有切金斷石之力。

眾人都被這兩人的戰鬥吸引住,就連二太爺也睜開了眼睛,靜靜看著,沒有製止。

百裏雲燕一扇掃出,後退至一株柳樹之上,笑道:“如此交手片刻內隻怕難分勝負,何況二太爺麵前我們也不可太過放肆,你我就此止住如何?”

申屠鴻雁收劍住手,道:“待我劍法練至大成,再戰必斬你。”

申屠鴻雁揮劍收鞘,坐在一個位置上,申屠榮坐的也是那個桌子,不過似是對這個大哥甚為畏懼,低頭不言。

百裏雲燕笑了笑,腳尖輕點回到了自己世家的位置,他們百裏世家此次來的也不止他一人。

眾人正準備收回目光,從門外走進來一個人,年輕人,抱著一把劍。

抱著劍的年輕人大街上到處都是,就像是水中魚陸上犬一樣常見。

這個少年不是水中魚,也不是陸上犬,就算是魚也是鱷魚,就算是犬也是獒犬。

這個少年出現的時候,人們最先看到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劍。

一柄斷劍。

二尺六寸的斷劍,卻是江湖上最令人膽寒的一柄劍。

公良斷劍似是沒有看見任何人,走到一個不算中心也不算偏僻的位置坐下,坐下之後目光依舊沒有變,沒有任何人能夠進入他的目光之內。

他的眼中隻有劍,自己的劍,別人的劍。

不拔劍的時候他看的是自己的劍,拔劍之後他看的就是別人的劍。

不過他一但看上哪把劍,哪把劍就會變成斷劍,和他自己的劍一樣,和他的名字也一樣。

所以他坐下來以後,他周圍的人臉色都白了,表情像是生吃了一隻蟑螂,恨不得將手上的劍塞進自己肚子了。

不過在天下英雄麵前,誰也不好意思露出膽怯之色,一個個偏開頭,不去看公良斷劍與他的劍,也希望公良斷劍莫要看到自己這裏。

公良斷劍自然不會看到他們那裏,他們還不配。

不過有人卻一直盯著他,手中的劍也握的很緊。

申屠鴻雁。

用劍的高手看見另一個用劍高手總會有交手的渴望,更重要的原因是公良斷劍也是青年四大高手之一,而且是年紀最小的一個。

申屠鴻雁百裏雲燕都可以算是青年,而公良斷劍可以稱為少年,他還未滿十八歲。

眾人雖沒有見過傳說中的黑鳳凰,不過想來也不可能比公良斷劍再小了。

申屠鴻雁表麵冷靜,實有一股高傲之情,他不願意被人冠上青年四大高手的名號。

他不相信有人能與他並論相提,所以他每次遇到百裏雲燕都要與之交手,世上有上官鴻雁就夠了,不需要再有一個百裏雲燕。

他更不相信一個少年也能稱之為四大高手,而且還是用劍之人,所以他也想與公良斷劍交手,證明斷劍隻能用來唬人,長劍才能用來殺人。

所以他要盯著公良斷劍,直到公良斷劍轉過頭來看他,他知道公良斷劍一旦盯上了某個人,就一定會拔劍出手。

越高傲的人越不願意主動出手,他們不願意讓別人認為是他們主動挑釁,更不願意讓別人認為是他們占了便宜。

不過公良斷劍並沒有看到他這裏,任何人被人一直盯著都不會很舒服,公良斷劍仿佛感覺不到那種目光,他從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他在意的隻有自己的劍。

在他眼裏,他的劍就是全世界。

申屠鴻雁手中的劍握的更緊,他們兄弟的確容易將劍握緊。

“哈哈!後生可畏!”二太爺此時站了起來,大笑道,“老夫多年未出江湖,不料江湖上出現了如此可造之材,此可賀之事當飲酒三碗!”

“太爺所言極是!此事當飲三碗酒!”群雄莫不迎合說道,紛紛拍開泥封,暢飲起來。

唯有公良斷劍無動於衷,世上沒有人可以讓他做他不想做的事,二太爺也不行。

除非斷劍再斷。

此刻竟有一人走向公良斷劍,並坐在了他對麵,看其模樣像是剛睡醒般,眾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來的。

申屠榮的眼神卻陰沉了起來,不過轉眼之後便有了興奮之色。

這小子竟然不知好歹到了這裏,且敢違背二太爺的意思,定然難以走出這個院子。

此人赫然是那穀鳳函。

二太爺的神情突然止住了,眾人的應喝聲也止住了,紛紛看向二太爺所看的地方。

公良斷劍,又是此人。

不過眾人也疑問他對麵的那個小子是誰,膽敢和公良斷劍坐在一起,是他的友人?還是他的仇人?

二太爺看著公良斷劍,沉聲道:“你為什麼不飲酒?”

公良斷劍依舊在看著自己的劍,沒有看向二太爺,也似感覺不到穀鳳函這個人,道:“我來這裏不是為了飲酒。”

二太爺道:“那你為了什麼?”

公良斷劍道:“為了拔劍。”

二太爺沒有意外之色,道:“為什麼人而拔劍?”

公良斷劍道:“你為什麼人而出掌,我為什麼人而拔劍。”

二太爺臉上有了笑意,不過轉眼就消失不見,轉頭看著穀鳳函,道:“你又為什麼不飲酒?”

穀鳳函甕聲道:“前輩讓暢飲三碗酒,晚輩最多兩碗就醉,何況之前在玉香居已飲一碗,所以這酒是萬萬喝不得的。”

聽他的聲音仿佛是真的快醉的樣子,隻喝了一碗酒就這樣,此人的酒量也太小了些。

周圍的江湖人無一不露出鄙夷之色,混江湖的酒量哪個不是三斤兩斤麵不改色,不說千杯不醉也差不多了。

一碗酒就快醉的人在他們看來無疑是難登大場麵的。

二太爺的臉色沉了下來,道:“玉香居中的竹葉青可要比老夫這裏的女兒紅更勝一籌,既然你一喝就醉,何必還要去喝?”

穀鳳函歎氣道:“拔劍之後何必在乎是生是死,喝酒之後又何必在乎是醒是醉。愛喝酒是天生的,愛喝醉也是天生的,這種事又豈是我能管得著的。”

二太爺的臉上又有了笑容,道:“好好,你酒量不好,卻是個真正會喝酒的人!”

接著他又看向公良斷劍,道:“既然兩位不喝酒,那就就來品嚐一下老夫的碧螺春。”

他一拍桌子,倒滿的碧螺春的兩個青玉杯子從桌子上彈了起來,然後用力一吹,那兩個杯子箭失般射出。

眾人無不驚駭,二太爺這一手內力實在是驚世駭俗,吹口氣就能達到這種用內力擲出的效果,這份功力眾人聽都沒有聽說過。

這兩個杯子去勢之疾令人乍舌,更驚人的是裏麵裝滿的茶水沒有絲毫溢出,這份內力控製的亦是妙不可言。

眾人也看出了這是二太爺在試探兩人的功夫,在座的無一不是各方英豪,自然能看出那兩隻杯子所蘊含的力道非比尋常,就算是一派之主也不能輕易接下。

公良斷劍神色微變,他雖然沒有看那兩隻杯子,不過他可以感覺到,一種雄厚內力的壓迫感。

他抱著劍的那隻右手手沒有動作,隻有殺人的時候他的右手才會有動作。

他的左手動了起來,隻是輕輕地從下往上抬起,眾人看不出有什麼玄妙,隻看到有一片樹葉從樹上落下。

那片樹葉竟旋轉著迎上了一隻杯子,並沒有撞上,那片葉子托在了杯子的杯底。

像是一雙手,在從杯底捧住那個杯子,杯子的速度竟真的慢了下來,緩落在桌麵上。

“好!”群雄忍不住喝彩,常人遇到這種情況無非是內力外放,來阻擋二太爺那厚實的內力。

但這樣做定然會使杯中的茶水灑出來,公良斷劍巧用一片樹葉緩衝了二太爺的力道,杯中茶水沒有溢出分毫,這種實力無愧於公良斷劍之名。

公良斷劍正準備端起杯子,目光突然凝住了,臉上第一次有了表情。

有驚異,有駭然,也有不可置信。

穀鳳函麵前已經有了一直杯子,一個空杯子。

他是怎麼接住這個杯子的?公良斷劍不知道,在他用葉子托住那隻杯子的時候他還看到另一隻杯子了,但是他卻沒有看到他對麵的男人是什麼時候出手的,而且已經飲盡了。

他嘴唇上還有那種碧螺春留下的水漬,那就說明那些茶水不是在空中灑了出來。

周圍那些人的喝彩聲也息住了,他們沒有一人看出那個男人是什麼時候出手的,他仿佛動都沒動,那個杯子就神奇地停在了他的麵前,杯中的茶水也神奇地被他喝幹淨了。

這一切都如同變魔術一般,眾人麵麵相覷,誰也沒想到那個快要趴倒在桌子上的男人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二太爺也在看著他,突然間臉色一沉,道:“此人乃王府要犯,來人,死活不論,捉拿歸案!”

他話音剛落,一道人影就從亭子上方騰空而起,衣袖展開,猶如大鵬展翅。

此人聲勢之疾,速度之快,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江湖上不管什麼輕功都需要借力點,躍到十丈左右踩著借力點再次躍出。

那個亭子距離穀鳳函之間已有三四十丈的距離,誰也沒想到能有人一躍跨過這三四十丈,像是有跟繩子在空中拉著那個黑影。

眾人對於二太爺突然對那個男人發難就已感到驚愕,此時再看到這樣的輕功就不隻是驚愕了,還有驚駭。

這樣的輕功抓人有誰能逃得過?這樣的輕功殺人有誰能躲得過?

至少還有一個人,那個快要睡著的穀鳳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