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章 研究的新視點(1)(3 / 3)

也就是說,由於感性對象性原理的確立,所以對於感性世界的理解原則同時也就是對於感性主體的理解原則。費爾巴哈所要求的對象世界的感性現實性,同他所要求的主體的感性現實性是本質上同一的原則。但是,費爾巴哈以單純的直觀和感覺所建立起來的世界觀(對感性世界的理解)直接意味著一種抽象的非現實的主體,即“人自身”。這樣就表現出了一個他無法克服的內在矛盾,“他所要求的東西和他所完成的東西的矛盾:他所要求的是現實的主體、現實的人,並且通過對象性的原理根據感性現實的對象世界而設定了感性現實的主體;但是他通過單純直觀和單純感覺這樣一種對象性所建立起來的主體卻既不是感性的、也不是現實的,而是抽象形而上學的主體(人自身)”[17]。所謂“單純的直觀”是以現在的、當下直接的對象世界為前提的,這樣的直觀就把對象世界設定為某種現存地給予主體的、始終如一的、一成不變的東西,因此,那種通過主體的現實活動(感性的、對象性的活動,即實踐)來引起、調節和改變的對象世界就永遠在他的視野之外。同時,那種能夠引起對象世界現實地生成和改變的能動主體(感性活動的主體)也就同時在他的視野之外。

雖然費爾巴哈也純粹地“直觀”到對象世界的矛盾,“直觀”到貧困的苦難,但他隻能把這些說成是不應當的“例外”和“反常現象”,因為這種“例外”和“反常現象”是他的那種“純粹的直觀”無力改變的。從費爾巴哈對現實世界的這種看法上,可以清楚地看到費爾巴哈的主體的軟弱性。作為主體的“人自身”,無非就是直觀,即對於對象的直觀和對於主體本身的直觀,這種直觀既不可能真正地深入到感性的對象世界中去,更不可能要求實際地改變現存的世界。

與單純地直觀相適應的,是費爾巴哈對主體的理解僅僅局限於“單純的感覺”。由於單純的感覺同樣處於能動的活動原則之外,所以它也同費爾巴哈所了解的感性對象一樣,是與自發性、過程和發展不相幹的、單純受動的東西。當費爾巴哈說,當下直接的感覺是思維的證人時,他是完全正確的,但當他說“隻有感覺,隻有直觀,才給我以一種作為主體的東西”[18]時,他就取消了主體的活動,從而也就是取消了活動的主體。於是費爾巴哈的所謂主體,便完全是根據“感官活動”來確定的,而“感官活動”,除了表示主體之接納現成對象的完全受動的一麵以外,再不具有其他別的意義。由於費爾巴哈的主體根本就談不上任何嚴格意義上的“活動”,因此他的主體就不可能達到“現實的主體”,他於是隻能停留在抽象的“人”上,重複思辨唯心主義關於實現人的本質的無謂思辨。

與費爾巴哈的“單純的直觀”、“單純的感覺”相反,馬克思確立了“感性活動”的原則。無論是感性的對象世界,還是主體的感覺都隻有通過感性的活動才能得到理解。在《手稿》中,馬克思就已依照工業的曆史,根據勞動概念大致地規定了感覺的曆史意義。他說:“不僅五官感覺,而且所謂的精神感覺、實踐感覺(意誌、愛等等)——總之,人的感覺,感覺的人類性——都隻是由於相應的對象的存在。由於存在著人化了的自然界,才產生出來的,五官感覺的形成是以往全部世界曆史的產物。”[19]不僅對象世界是通過勞動而對主體的生成,而且主體的感覺也是通過勞動而對對象世界的生成。

正是由於感性活動的這種首要的基本的意義,馬克思才能不僅超越“純粹活動”、“自我活動”、“批判的批判”,而且在費爾巴哈的“最高的直觀”停頓下來的地方繼續深入到感性的對象世界中去,並且進一步要求實際地改變現存的世界。改變世界的要求隻可能根據感性活動的實踐原則來確立,改變世界的要求也隻對於感性活動的主體來說才是一個現實的要求:由於現實的主體被理解為感性的,所以它才以感性的世界作為對象,反之亦然;由於現實的主體是能動的活動,所以它才依照活動的方式來了解和占有世界;由於現實的主體是感性的活動,所以它才真正要求實際地改變現存的感性的對象世界。

因此,“感性的活動”的實踐原則不僅第一次把握了現實的主體,而且第一次達到了對感性的現實的對象世界的把握,這就使得對人類曆史的把握第一次真正成為可能。正如馬克思所說的:“環境的改變與人的活動的一致,隻能被看作是並合理地理解為革命的實踐。”[20]感性活動的原則直接就是曆史的原則。

三、感性的活動之為曆史的原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