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8章 終章(上)(3 / 3)

人人心中鬆了口氣。劉皇後朝雲曦抬了抬手,微笑道,“現在,有請弟妹。”雲曦看了她一眼,拍拍段瑞的手,“坐好,嬸嬸一會兒就來。”

“嗯。”段瑞乖巧的點了點頭。她離了座,朝劉皇後微微額首,便提裙走到那塊畫有龍鳳圖的地磚前。

劉皇後雙目死死的盯著她,唇角浮著冷笑。雲曦眯著眼,輕輕的走上了地磚。

屋中所有的人都好奇而又期待的看著她。結果是,什麼也沒有發生。

雲曦淡然的拂了拂衣袖。她轉過身來望著地上的龍鳳圖案地磚,笑道,“看來,隻有一國之母的皇後嫂嫂,才是貴人,像弟妹這樣的普通人,可喚不起祥瑞來呢。”

“奕王妃言之有理,皇後娘娘才是真正的大貴人。”眾人紛紛附和。劉皇後的眸色一冷,眼底閃著狐疑,為什麼是這種結果?

而這時,主殿的門口有人小跑著進來了。“母後,母後……”

一身盛裝的端敏正往主殿跑來。劉皇後的臉色一變,馬上朝尹嬤嬤使了個眼色。尹嬤嬤大步走上前,“公主,您慢點跑。”

雲曦一直看著地上的地磚,皺著眉頭沉思。剛才進殿來,大家都是隨意的踩著那塊龍鳳圖的地磚,可自從剛才劉皇後讓大家從上麵走過後,這尹嬤嬤便是繞了一個大圈走向端敏,避開了地磚。

難道……她抬頭看向端敏,笑道,“公主來得正好,皇後娘娘正請大家做個遊戲,你也來參加吧?”

“雲……,啊,小嬸嬸你也來了?”端敏看著她,臉色攸地暗沉下來,一臉的委屈。

劉皇後這時忙道,“弟妹啊,她還是個孩子呢,這都是大人玩的,好了,遊戲也結束了,尹嬤嬤請眾人的侍女們進來吧!”

“皇後嫂嫂。”雲曦轉身看向主座,一笑,“皇嫂也說,就隻是個遊戲而已,不就是走上一走嗎?也許,端敏公主將來也是同嫂嫂一樣,是個能給大梁帶來祥瑞的大貴人呢?”

“不,弟妹,端敏……”劉皇後眸色亂閃。

“好啊,我也想玩遊戲,母後,小嬸嬸,是個什麼遊戲?”端敏隻想著討好雲曦,以便好接近謝楓,她眨了眨大眼睛已到了雲曦的麵前。

“走上這塊石磚就好。”雲曦一指地上。

劉皇後大驚,忙叫尹嬤嬤,“還不快扶著公主?”

雲曦又道,“慢著,皇後嫂嫂,您不是說,這是主子們才能參與的遊戲嗎?仆人參與,就不靈驗了?”

端敏也感到好奇。她甩開尹嬤嬤的手,“我自己來!滾開!”劉皇後氣得臉都白了,這個蠢孩子!她心中焦急,飛快地離開主座,衝向端敏。但慢了一步,端敏的腳已踩上了石磚。

霎時,主殿中一陣哄響,屋中變得一片昏暗。屋頂上出了大片大片的不明黑體物在盤旋著,還發出細微的吱呀聲,和翅膀的撲騰聲。

“娘,天怎麼黑了,我怕!”

“林姐姐,怎麼會有烏鴉出現?啊,怎麼回事?好可怕,啊!烏鴉啄了我的頭,救命——”

“我的臉被什麼毛毛的東西扇了一下,好惡心啊——”

“我的頭發——”

主殿中都是一群夫人小姐,頃刻,尖叫聲四起,亂成一團。雲曦擔心段瑞被人擠倒,大步朝段瑞走去。果然,那尹嬤嬤正往段瑞那裏跑去。

“小侯爺,莫怕,老奴來護著你。”她伸手就來抓段瑞的手。 段瑞卻抬腳一踢,直接將她踢倒在地。

撲通——

“哎喲,老身的一把骨頭……”尹嬤嬤滾到地上一陣哀嚎。

雲曦眼神一眯,這小家夥的力氣可著實不小,居然一腳踢倒了一個大人?她快步走到他的身邊扶著他,“別怕,嬸嬸在呢。”尹嬤嬤見雲曦走來,她捂著被踢疼的心口,氣得說不出話來。

而另一邊,端敏嚇傻了一般站在那塊龍鳳地磚上不知所措。屋中昏暗一片,屋頂飛著數不清的烏鴉蝙蝠。吱呀聲不斷,聽著讓人毛骨悚然。

劉皇後急得跺腳,“尹嬤嬤,快,快去將公主拉開!”

“啊?……啊,是,娘娘。”尹嬤嬤也顧不上去報私仇了,從地上爬起來,飛快的拉開了端敏。

端敏離開原地,奇跡又發生了,屋中霎時又是一片光明。驚嚇中的眾人,又漸漸地回過神來。

殿中開始了竊竊私語。

“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端敏公主一來,這大殿中景象就變了?”

“是啊,太奇怪了。”

“難道,公主才是……帶給大家災亂的人?”

“還不快閉嘴,你想給大家添亂?”

不少人捂著嘴巴,將心中的疑問吞進了肚子裏。劉皇後將嚇得臉色蒼白的端敏拉在懷裏安慰著。

雲曦看了一眼劉皇後,暗暗冷笑一聲。她就知道,劉皇後特意請她來這裏,又一再要她走那塊地磚,一定有什麼明堂,她便施展著輕功,借著寬大的裙子遮著腳,從上麵飄了過去。

接下來是端敏走,接果,便出事了。她眯著眼,往四周看了看,這座大殿一定有什麼古怪。

也許,那處機關,是按著人數設計的,這屋中原來有三十二個人,她沒走上去,後來的端敏便頂替了她的那個三十二號。

若是她的腳落在上麵的話,那麼引起殿中出現成群烏鴉與蝙蝠的就是她了。她會成為不祥的人!

“好了,好了,別怕了,隻是一群鳥而已。”劉皇後安慰著端敏。

雲曦看了一眼這母女二人一眼,淡淡笑道,“皇嫂,你方才說,走上地磚時,若出現龍鳳圖便是祥瑞,能給大梁帶來好運的人。但若是出現了烏鴉蝙蝠等不祥的鳥雀,便是不祥之人。是這麼回事嗎?”

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端敏。劉皇後的眸色頓時一沉。

“是啊,皇後娘娘,端敏公主能引來烏鴉與蝙蝠,這……做何解釋啊?”見雲曦發問,馬上有人跟著問道。

劉皇後氣得暗中咬牙。她忍著怒火道,“本宮剛才不是說了嗎?隻是一場小遊戲而已,遊戲……”

雲曦笑,“皇嫂,您將眾人的仆人請出,為的便是靈驗,怎麼現在又說是一場小遊戲而已?”

“這……”劉皇後語塞。

“當然,皇嫂是大梁第一富貴之人,也是可以庇護身帶不祥的公主的,不是嗎?”雲曦一臉溫和的說道。

劉皇後心中堵著一口氣,憋得心口疼。這個謝雲曦,真是狡猾得跟狐狸一樣,跟她老娘一樣的精明。該死的小賤人!

端敏看向雲曦,眯著眼眸,“皇嬸嬸。你是不喜歡端敏了?才這樣說端敏的嗎?”她眼圈兒一紅,咬著唇,帶著委屈看向雲曦。

雲曦挑眉,笑道,“怎麼會,本宮隻是順著皇後娘娘的意思說罷了。”

端敏氣得咬牙:“……”她偏著頭,看到雲曦一旁的段瑞,抿了抿唇。

對劉皇後道,“母後,兩月前父皇賞了女兒一些陳年的桂花酒,這個時節拿出來喝,正應景,不如,也請夫人小姐們嚐嚐怎樣?”

“好,那就讓人送上來吧。”劉皇後道,殿中氣氛緊張,喝喝酒倒是能緩和緩和。

“如此,我們倒是有口福了,多謝公主賜酒。”

人們都笑著應道。至於這殿中的什麼凶圖與吉祥圖,那是皇家的事,跟她們無關。既然公主說賜酒,喝喝酒,說說話,時間便過了,正好快些出宮。

她們也看出來了,這劉皇後與奕王妃不對卯呢。什麼祥瑞圖與凶物,八成是劉皇後故意算計這奕王妃。

更想不到奕王妃小小年紀,居然能將劉皇後一次二次的氣得臉色發青,  城中失火,殃及池魚,她們還是不要去惹的為好。

很快,酒水抬來。雲曦眯著眼看去,抬酒的是幾個羽林衛,一旁跟著兩個太監監督著。

羽林衛們將酒水送進殿中後,便一一退去了。為什麼要羽林衛的人來送酒?

雲曦朝外麵看了看,馬上垂下眼簾,屏息去聽外麵的聲音。隻聽外麵有人說,“酒水送到了,走吧,向謝大人複命。”

謝大人?謝楓?哥哥?今日這裏當差的是哥哥?她回頭看了一眼端敏。

端敏端坐在劉皇後的一則,她的臉上,畫著精致的妝容,著一身嫩黃色的衣裙,越發顯得肌膚白皙如凝脂。

但,細看之下,那袖口處露出的纖細手指正輕顫個不停。雲曦暗笑,端敏,要出手了。

酒水抬進來,劉皇後又對尹嬤嬤說道,“請夫人小姐們的侍女們都進來吧,服侍各家主子們品酒。”

“是,娘娘。”尹嬤嬤走出了大殿。沒一會兒,被趕到偏殿的各家的丫頭婆子們都進來了。

殿中的人多了起來,剛才那抹緊張壓抑的氣氛也消散了不少。

劉皇後吩咐著宮女們一一分酒。

酒壇打開,再分別裝在酒壺裏分別送到各夫人小姐的手裏。

“這是二十年的桂花釀。”端敏道,“配上肥美的螃蟹,最是人間美味。”

上了酒,接著又是一盤盤的肥蟹上來。

剛才在大殿中時,有神色肅穆的元武帝的在,大家都不敢吃,又走了這麼久的路,個個都餓了。

美酒,美食,再加上這裏都是女人,沒什麼拘束,不一會兒,殿中漸漸多起了歡笑聲。

雲曦懷孕不敢太貪吃螃蟹,隻是小口的抿了一點酒,酒是好酒,接下來,她就等著端敏出高招。

果然,端敏朝金媽媽使了個眼色。

金媽媽便殷勤的給段瑞剝著螃蟹殼。

她就站在雲曦的一側,雲曦不著痕跡的將一盤螃蟹拂向金媽媽。

金媽媽嚇得跳起來。

“王妃,沒砸到腳吧?”青衣青裳馬上關切的問道。

“沒有。”她一笑。

趁著金媽媽彎腰擦試鞋子上的螃蟹蟹黃時,她飛快出手,將袖中那個青裳從端敏屋中偷來的荷包與一包藥粉,塞入金媽媽腰間的汗巾裏。

金媽媽擦完鞋子上了髒物,洗了手,又來給服段瑞,並沒有發現身上被人塞進了東西。

她將一塊螃蟹肉喂入段瑞的口中。

段瑞剛吞進去,就忽然倒在了地上。

“小侯爺!你怎麼啦?”

紅萼大驚失色將他抱在懷裏。

“快,傳太醫!”

剛剛安靜下來的大殿中又響起了喧嘩。

人們紛紛起身走到主座這裏,神色緊張地看著段瑞。

太子段琸謀反失敗自殺,目前,皇上就隻有這麼一個皇子了,雖然隻是個侯的身份,但保不準哪天又會改回身份,立為儲君。

紅萼急得哭了起來。

金媽媽朝端敏使了個眼色。

端敏不慌不忙地說道,“瑞弟弟剛才不是還好好的嗎?怎麼忽然又暈倒了?難道是吃壞了什麼?”

眾人忙將目光放在他麵前的一盤螃蟹上麵。

“難道有毒嗎?”紅萼的聲音都顫抖著,抱著昏迷的段瑞不知所措。

“奴婢來試試。”青衣從頭上拔下一隻銀釵插入蟹肉裏,很快,銀釵發黑。

“有毒!”眾人均是吸了一口涼氣。

“來人,將那送螃蟹的人給本宮帶上來!”劉皇後怒道。

“叫那兩個太監上來!”一聲一聲傳下去。

很快,兩個太監戰戰兢兢的走上殿來。

劉皇後雙眸森冷,“說,是不是你們在螃蟹中下了毒?”。

兩人懵著臉,“不是,皇後娘娘,打死奴才們也不敢害瑞小侯爺。皇後娘娘,您要明查,奴才們隻是跟著這一筐螃蟹走了一趟路而已,連手都沒有碰呢,怎麼可能下毒?”

端敏走上前說道,“母後,他們說的也有道理,要查,就查那個看守的人。”

雲曦朝端敏看了一眼。

端敏馬上將臉別過,眼神慌亂。

雲曦冷笑,這端敏,真是瘋狂得無可救藥了。

劉皇後又吩咐著,“將看守庫存的羽林衛當職頭領帶上來!”

羽林衛的當職頭領?謝楓?

青衣與青裳對視一眼,又齊齊看向雲曦。

雲曦依舊神色淡淡。

而大殿中,靜得可怕,人人不敢再吱聲,今天,可真是個多事之日。

很快,殿外有人大步走來,正氣凜然走在前方的是謝楓,他的身後跟著兩個太醫。

“卑職參見皇後娘娘!”謝楓上前一步朝劉皇後俯身一禮。

他又看向雲曦,正要拜下,雲曦忙伸手一扶,“哥哥,不必了。”

太醫們也見了禮後,馬上走向段瑞,又是翻眼皮,又是看舌頭,又是把脈,好一陣忙。

兩人得出結論,“稟皇後娘娘,小侯爺確實是中毒了。”

“什麼毒?快說?”劉皇後怒道。

“不……不知,很罕見,查不出來,要是有朽木神醫的神仙丸就好了。”

劉皇後的目光淡淡掃了一遍兩個太醫,朝謝楓厲聲喝道,“謝副統領,你解釋一下,為什麼你送來的螃蟹是有毒的?”

“有毒?不可能!”謝楓搖搖頭,“卑職命人鎖著庫房,而鑰匙又在卑職的手裏,不可能有人下毒!”

“別人不可能,那麼你呢?”劉皇後目光森然,手一揮,“來人,給本宮拿下他!搜身!”

謝楓正要發作,卻見雲曦正朝他搖頭。

他心中一陣狐疑,妹妹是什麼意思?

很快,兩個太監上前來搜他的身,從他的身上搜出一包東西。

“娘娘,您看!這肯定是毒藥!”

劉皇後眯著眼,心中好一陣歡喜,真是上天助他,沒有拿住謝雲曦,居然拿住了謝楓。

這謝楓是她名義上的哥哥,一樣可以牽製她!

端敏朝那包東西看去,正是之前劉義安給她看過的藥粉包。

她唇角彎了彎,走到謝楓的麵前,傷心的說道,“謝楓,你不喜歡我,也不能因此害我弟弟啊!”

人們都吃了一驚,謝副統領會害小侯爺?

謝楓冷眼看著她,“公主,謝某不可能害瑞小侯爺!這包東西,也不是毒藥!”

劉皇後眉梢一揚,心中暗喜,喝道,“大膽謝楓,居然敢毒殺皇子,來人,將他給本宮捆起來,送到大理寺嚴懲!”

“皇嫂!”雲曦忽然開口,“看到藥粉包就說是毒藥,未免太牽強了些!還是讓太醫們驗一驗為好!免得冤枉好人!”

“弟妹莫非是想包庇兄長?”劉皇後挑眉。

這個該死的丫頭,幾次都拿不住她,現在,真是上天相助!

“不敢,皇嫂!雲曦隻是就事說事,放在衙門的公堂上,也得講個證據確鑿不是嗎?”她坦然迎上劉皇後的目光,淺淺含笑。

劉皇後盯著她,眸色一沉。

張太傅的夫人與刑部尚書的夫人也說道,“是啊,娘娘,得查驗一下才能下結論,這樣隨意的抓人,未免太武斷了,可是會影響皇後娘娘的威望的。”劉皇後看了一眼雲曦,忍著怒火,朝一個太醫招手。

“劉太醫,你來看看,這是什麼東西!”

“是,娘娘。”劉太醫接過藥包便仔細的研究起來。

端敏走到謝楓的麵前,仰起頭,一臉關切的說道,“謝楓,你也別擔心,我想起來了,我這裏有解藥呢,能治百毒,瑞弟弟一定沒事的。”

“公主有解藥嗎?太好了,奴婢先謝謝公主!”紅萼哭著就給端敏跪下了。

端敏從袖中取出一個瓶子來。

雲曦看到那瓶子,眉梢揚了揚。

她隨身帶著,這是有備而來?

端敏從瓶中取了一粒藥來喂入段瑞的口裏。

眾人都大氣不敢出的看著段瑞。

紅萼也不哭了,抱著段瑞,細聲說道,“瑞小侯?你醒醒啊?”

而這時,服侍段瑞的金媽媽忽然摔倒在地,從她身上滾出一個荷包與一個藥包來。

青衣忙撿在手裏,口裏咦了一聲。

“這荷包裏的金鐲上刻著公主的封號,是公主的東西呢。呀,這包藥……怎麼聞起來像是小侯爺吃過的螃蟹裏的味道?”

金媽媽嚇得跪倒在地,“不是奴婢的東西,不是奴婢的,奴婢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敢狡辯?”雲曦怒道,“說,你的身上怎麼會有公主的東西?這包藥是誰讓你下到瑞小侯的食物裏的?”

雲曦的話引得殿中的人紛紛小聲議論著,有毒藥,有錢物,又是貼身服侍的人,不用明說,一看便知這婆子受了誰人的指使。

劉皇後恨不得一掌拍死端敏,女兒在背地裏究竟幹了些什麼蠢事?難不成是女兒害的段瑞?

她心中吸了一口涼氣。

絕不能讓這婆子拉她女兒下水。

劉皇後怒道,“來人!一定是這個婆子偷了公主的東西,又下毒害小侯爺!將她拉下去,給本宮杖斃了!”

金媽媽慌了,“不是奴婢的東西,奴婢不知……皇後娘娘……”

哪裏容她辯解?尹嬤嬤很快就堵住了她的嘴,帶著幾個太監上來將金媽媽拖下去。

而端敏也是暗暗鬆了口氣。

這金婆子居然偷了她的東西?還好母後下手快,不然,她可就麻煩了。

雲曦看了她一眼,微微彎唇一笑。

好戲還在後來,端敏,你跑不掉!

金媽媽被帶下去後,眾人的目光又轉移到段瑞這裏。

服了藥的段瑞,躺在砸萼的懷裏,忽然抽搐起來,眼皮翻了翻,口裏吐起了血水。

紅萼失聲喊道,“小瑞!小瑞!”

“太醫!快!公主的解藥有問題!”雲曦走過去,伸手按著段瑞的脈搏。

殿中的其他人更是驚住了,剛才的段瑞隻是昏迷,這回可是直接吐了血了。

劉皇後的臉色也是大變,“太醫,動作快點!”同時,拿眼狠狠的瞪向端敏。

這個惹事的女兒,都幹了些什麼事?

“不,不可能,我這是神仙丸。”端敏嚇得臉都白了,怎麼會這樣?

“公主,請交出你剛才的藥。”一個太醫伸手到端敏的麵前。

端敏猶豫了一下,還是交出了解藥。

太醫打開瓶子聞了聞,頓時臉色一變,轉身朝劉皇後與雲曦說道,“皇後娘娘,奕王妃娘娘,公主的這個瓶中裝的不是解藥,而是砒霜!”

什麼?砒霜?

眾人聽後,個個都是大吃了一驚。

端敏的神色也是一變。

“不可能,不是,絕對不是!一定是小瑞體內還藏著其他的毒,一定是那個婆子的幹的!而現在正好毒發。”

反正金婆子已被帶走,死無對證。

雲曦開口道,“是不是毒藥,拿活物一試就知。”

“奴婢去抓活物。”青衣應道。

很快,她從外麵抓了一隻麻雀,麻雀係著腿,扔在地上。

那個太醫將藥丸捏成了粉,送入麻雀的口裏。

過了一會兒,麻雀撲騰了幾下,歪倒一邊不動了。

“公主,你還有話說嗎?”

雲曦微微彎起唇角,端敏,自作孽,不可活!

與人勾結,毒害段瑞,嫁禍謝楓與奕王府,就不能讓再活著!

“不,我不知道。我……”端敏臉色慘白,嚇得身子發抖。

劉皇後嚇得渾身發著抖,她不死心的又盯上了謝楓。

“不,公主不可能下毒,是謝楓,一定是謝楓身上的藥有問題,是他暗中給段瑞下了藥!”

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雲曦清冷開口,“本宮的大哥,最近受了風寒,那個藥粉包裏,裝的是本宮的母親給他備的驅寒藥,胡椒粉!”

謝楓一臉疑惑的看著雲曦,胡椒粉?

剛才在宮門口遇上青一,青一非要塞給他一個藥包,原來是一包胡椒粉?

而那個拿了謝楓的藥包正研究著劉太醫也點了點頭,“回皇後娘娘,正是胡椒粉。”

說著,他還伸手捏了一點放入口裏。

因為太辣,他狠狠地打了一下噴嚏。

劉皇後氣得一口氣憋在心裏頭。

這時,殿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響。

羽林衛頭領紀恒與三青帶著一眾太監護衛跑了進來,“奉皇上旨意,前來緝拿毒害瑞小侯的端敏公主!”

“不!我沒有,我沒有——”

“帶走!送入宗人府!”

劉皇後身子一歪,暈倒在地。

“娘娘……”

殿中亂與一團,有撲上前看皇後的,也有上前來段瑞的。

紅萼抱著段瑞哭得幾乎要暈過去了。

雲曦塞了一粒藥丸到段瑞的口裏。

這藥混著她的血,可保段瑞不死,但又帶著嗜睡的藥粉在裏麵。

一時救醒,端敏的罪就輕了。

她要端敏徹底不能鬧騰!

…。

劉皇後暈倒後,已被尹嬤嬤安排著人抬到錦華宮去了。

景寧宮裏,身份最尊貴的便成了雲曦。

她命人將各位夫人小姐一一送到宮門處。

為了將事情鬧大,雲曦便沒有帶著紅萼與段瑞離開,而是讓人在景寧宮裏找了一處地方將段瑞安置下來。

又責令宮中的太醫全都來會診,鬧得人心惶惶。

吃了砒霜的人,早已是跨進了棺材一步,還怎麼治?治活了也是個傻子啊。

太醫們愁得個個一張苦瓜臉。

青衣與青裳忍著笑,還得不停的催他們找藥。

紅萼則是寸步不離守著段瑞的床榻前,嗓子都哭啞了。

“王妃,咱們一直要在裏嗎?”青衣朝景寧裏四處看了看,冷冷清清的宮殿,瞧著讓人不舒服,還是王府好。

“當然。”雲曦道,“還有一人沒來呢!”

“誰啊?”

兩人正說話,“皇上駕到——”

“來了!”雲曦彎了彎唇。

元武帝的到來,多少可以給紅萼一點安慰。

雲曦起身,立在殿門處,青衣與青裳陪在她的身則。

“皇上萬歲萬萬歲。”三人均屈膝一福。

一個小太監推著元武帝的輪椅。

表情木納的宮女跟著他們的身後。

宮女朝雲曦眨了眨眼。

她微微彎唇,這是林素衣。

“起來吧。”元武帝道,然後,雙目緊緊地盯著雲曦的臉。

“是,皇上。”

三人起身。

雲曦抬頭,不經意遇上元武帝的目光,她眼睛一眯,這元武帝為什麼這樣看她?

“你……”他張了張口,聲音沙啞,“你母親是誰?”

雲曦一怔,她的母親?

為什麼都好奇她的母親?

她抬頭看向林素衣,林素衣則在看元武帝,唇角正勾起一抹冷笑。

“夏氏。”雲曦道。

“夏氏?你敢騙朕!她隻是你的養母,不是你的生母!”元武帝盯著她的臉道。

林素衣忽然清冷開口,“皇上,您不是來看瑞小侯爺的嗎?怎麼問起了奕王妃的私事?”

元武帝的臉色頓時一沉,抿了抿唇,閉口不再說話。

林素衣朝那個小太監點了點頭,太監忙推著輪椅朝景寧宮裏走去。

紅萼拿著布巾正給段瑞擦著臉,猛然聽到身後有輪椅的聲音傳來,她嚇得怔住了。“小侯爺怎樣了?”元武帝問道。紅萼但沒有回頭,而是跪下應道,“稟皇上,侯爺還在昏睡著,太醫們說……說……”

她眼圈一紅,落下淚來。

元武帝的眸色沉了沉,“放心,朕會給他一個交待的。”

紅萼低著頭,沒說話。

元武帝正要讓太監推他離開,忽然盯著紅萼的臉看。

“你叫什麼?朕像是在哪裏見過你?”

“紅萼,奕王府的一下人而已。”

“下人?”元武帝眯著眼盯著她的臉,略有所思。

他正要轉身離開,忽然眼神一亮,眯起眸子盯著紅萼耳朵後的一個小肉樁看。

他低沉的問道,“那天那人是你,是不是?”

紅萼的身子一顫,說道,“奴婢不明白皇上說的是什麼。”

“你想不想……”他頓了頓,又看到林素衣按在輪椅上的手,便將話給吞了回去。

元武帝離開後,青衣將打聽來的消息告訴給雲曦。

“王妃,好消息,端敏被賜了毒酒,已死在宗人府裏了,皇後氣得又暈死過去了。”

“她是必死無疑!”雲曦了然一笑。

青衣眨眨眼,“王妃,您怎麼就肯定皇上一定會賜死端敏?必竟她是皇上唯一的女兒。”

“因為,他發現有個比端敏更讓他愧疚的女人。”

“誰?”

“紅萼?”

青衣吃了一驚,“王妃,您是說……”

“紅萼才是瑞小侯的生母。”

青衣吸了一口涼氣,“紅萼還真給隱忍。”

“不是她隱忍,而是她淡然,她曾跟我說,不求段瑞大富大貴,隻求他平安。”

雲曦又割了手心血喂給段瑞,不多時,他就醒了。

紅萼抱著他,又是一陣狠哭。

青衣發現她又割了手,急得跺腳。

“王妃,主子知道了,奴婢又得挨罵了,您再割下去,這隻手就得廢了!”

“哪裏有那麼嚴重?他現在又不在,你擔心什麼?再說了,我是在舊傷口上割開的,他發現不了。”雲曦不以為然,重新包紮好了手掌。

此時說起段奕,雲曦的左眼皮忽然一跳。

這種感覺,她從來沒有過。

在她心中,段奕就算身處絕境,也會逆轉,但這次,她卻心跳加快,眼皮亂跳。

難道有什麼事發生了嗎?

青衣發現她神色不正常,忙問道,“王妃,怎麼啦?”

她眯著眼盯著青衣,“跟我說實話,王爺呢?去了哪裏?”

“他……奴婢一直跟著王妃,不知道啊?王爺去哪裏也不會出宮的,王妃放心,他一會兒就回來接您。”

“青裳你知不知道王爺在哪裏?”

青裳擺擺手,“奴婢不知道。”

“你們是不是瞞著我什麼?他說太後寢宮的院牆倒了,去看看,怎麼會去這麼久?這天都要黑了……”

“王爺……想必是與瑞福宮的人商議著怎樣修繕吧。”青衣敷衍著說道。

雲曦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麼,而是提著裙子在原地踱步,“不行,我找他去!”

青衣與青裳互相看了一眼,隻得馬上跟上她。紅萼與瘦個子嬤嬤宋媽媽抱著段瑞跟在她的後麵。

…。

雲曦到了太後宮中的瑞福宮,但宮中並沒有段奕的影子。“王爺人呢?”她挑眉看著兩個侍女。

兩人的眼神躲閃,一定有問題。

“王妃……王爺說,他在宮中辦些事情,讓您在這裏等他也好。這座宮苑都是王爺的人,您可以放心休息著。”青衣與青裳一人扶著她的一隻胳膊,不由分說的扶著她進了內殿。

雖然這座宮苑沒有人住,但依舊打掃得幹淨整潔。看守宮苑的太監宮女都一齊迎了出來,“王妃娘娘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我隻是來歇歇腳。”

她揮退了眾人,一人站在宮苑的窗前。段奕跟著那個小太監走時,那人遞給他一個小布包,然後,他就變了神色。那布包有什麼問題嗎?

……

皇宮中的一處僻靜的宮苑裏,景姑被幾人攔住了。三青正與青一青二帶著十來個太監圍攻著她。段奕負手立於一旁,眸色沉沉,俊顏上布著寒霜,正一瞬不瞬地盯著景姑。

景姑袖子忽然用力一甩,射出幾隻短箭出來。玄色的箭身,幽藍的箭尖。段奕腳尖一點躍離地麵,躲開了那幾隻短箭。但沒一會兒,景姑的箭又一隻接著一隻朝他射來。

動作之快,仿若隻是幾道光影閃過。“主子,小心!那短箭上有毒!”青一幾人驚呼一聲。段奕神色一冷,從袖中抽出長鞭掃開短箭,又飛快地卷向景姑。

哪知景姑的身子像是會變一樣,片刻就躍離了地麵,跳到包圍之外。段奕神色一縮,這婆子的本事當真是高深莫測,這麼多的青隱衛圍攻她,居然沾不到她的半片衣角?

“小子!以你的本事,你殺得了老身嗎?哈哈哈——” 她有半邊臉被謝楓毀了容,笑起來時,皺起的皮膚看著陰沉滲人。

“本王倒是看走了眼,你居然是隱藏最深的那個人,你一直混在皇宮裏想做什麼?你到底是誰的人?”

景姑冷笑,“哼,小子,你居然識破了老身的身份,那麼,你今日就別想活著走!在你死之前,告訴你也無妨。老身誰的人也不是,他們都是老身的棋子!看著所有人都殺來殺去,看著那些人廝殺得你死我活,真是開心啊——”

她仰天大笑,聲音刺耳,驚得青一青二等人忍不住捂起了耳朵。

段奕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他的眼神又沉了沉,“互相廝殺?什麼意思?難道所有的恩怨,都是你挑起來的?”

“沒錯!老身要看著所有人都死!全都死!”

“六年前,你殺了黑水嶺的謝宏夫婦?”

景姑咬了咬牙,“凡是與那個人有關的人,老身都不會讓他活著!”

“那個人是誰?”

景姑森然的臉忽然柔和起來,一雙蒼老的眸子,竟然同少女的眼睛一樣清澈。

她忽然看向段奕,“五十年前,那人當得是天下第一美男,多少女人為他傾倒……,小子,你長得同他有幾分像,本想最後殺你,但……你太多話了,老身現在不想說了,你受死吧!”

她袖子一掃,一道勁風朝段奕劈來。段奕眉尖一擰,腳尖飛快躍起,躲開了她的掌力,同時揚起鞭子就卷向她的脖子。

景姑冷笑,伸手便去奪他的鞭子。但段奕卻忽然棄了鞭子,手指一轉,一枚雙頭蛇短箭現於手上。

噗——

短箭末入景姑的胸口。“以彼之箭,刺彼之身!”

“好小子!找死!”景姑大怒,反手朝段奕拍去。

“主子,小心——”青一青二眾人順勢又圍了上來。

受了一箭的景姑,手中的動用明顯地比剛才慢了不少。

一縷頭發已被人削掉。

而這時,忽然從院牆上又躍下一個人來。她的身影如一抹紅霞般絢麗,動作輕盈如燕。

曦——

段奕的心忽然抽緊。 他想喊她,卻又怕驚動景姑,隻得悄然朝雲曦躍去。

但雲曦的動作卻快如一道光,動作之快竟不輸於他。 他撈了個空。

“謝雲曦——”段奕徹底怒道, 這小女人不要命了?居然敢偷襲景姑!

雲曦沒理她,手中正握著一把雪亮的匕首,飛快地往景姑身上一刺。因為心中一直不安,眼皮一直狂跳,兩個侍女又死活不說段奕去了哪裏,她隻好自己在宮中尋起來。

一路找到了這裏,正聽到景姑說六年前謝宏夫婦是她殺的。

她如何還忍得住?她受了多年的委屈,眼看仇人就在眼前,她哪裏忍得住?

她便拔下綁在小腿上的匕首跳進院牆來。揪準那婆子背後無防守時,用力一刺。

噗——

景姑正與十多個青隱衛廝殺,這背後的一刀,她是毫無防備。

這一刀刺得太狠,整個刀身都沒入她的後腰處。雲曦又飛快地拔出匕首。

景姑身上的鮮血馬上噴了出來。她疼得勃然大怒,揮掌就朝雲曦劈來。

但段奕已帶著雲曦跳離到幾丈遠的地方。

“你為什麼要殺我父母,你究竟是什麼人?”雲曦雙目如劍狠狠盯著景姑。她的聲音顫抖著。

她的父母廣施錢財,將免費藥鋪開遍天下,卻被瘋婆子殺了,她怎麼不氣憤?她的手裏捏著那把匕首,匕首上還滴著血。

景姑眯著眼看著她。

“丫頭?嗬,你……算你命大,你居然死了幾回都沒死!南詔的那幾個護法與堂主真是太蠢了!不過,你以為你就平安無事了嗎?哈哈哈哈……,你的血可以治毒,你便是大大的解藥……,要是讓不時受毒蟲困擾的南詔人知道的話……”

段奕大怒,“青一,不要讓這個婆子活著走出這個院子!”

“是!”

很快,十幾人又舉起劍來將景姑圍住。景姑前後各受了一刀,腳步更顯慢,身上又被劍刺了幾下。

忽然,又從圍牆上跳下一人。

那人身材欣長,著一身天青色長衫,蒙著臉孔,雙掌齊發劈開青一眾人,擄了景姑就走。動作很快,眨眼便跳過院牆不見了。

段奕怒道,“追!死要見人,活要見屍!”

“是,主子!”青一帶著十幾個人一路追了上去。

雲曦微微眯著眼,剛才救起景姑的人,有一雙熟悉的眼睛,會是誰的?正想著,捏著匕首的手上忽然一空。

“知不知道這樣做很是危險?”段奕將她手中的匕首抽出扔在地上,雙手摟著她的肩頭,又生氣又擔憂又無可奈何。

雲曦抬頭看他,這回沒有討好的笑,而是更比段奕生氣。她春柳眉一豎,咬著嘴唇。

“你還說我,你呢?二話不說就跑來抓那婆子,還騙我說是去修繕太後寢宮的圍牆。一座牆倒了,自有宮中的主事太監們操心,幾時輪到你的一個親王來親自監管?”

段奕歎了口氣,揉了揉額,“你呀,瞎想什麼?你相公的確是來修圍牆的,隻是……偶然發現了那個景姑。”

“胡說,小瑞是她害的對不對?”雲曦怒,“我看見有人給了你一包東西,是不是血聖蠱?”

段奕扶著她的肩頭,眯著眼,“為夫做什麼,好歹帶著不少人,你呢,那兩個丫頭呢?”

“你不是說宮裏有不少你的人暗中跟著我嗎?我讓她們看著小瑞去了。”

“哼!單身一人出行,得挨罰!”段奕打橫將她抱起來!“回家,一定得接受處罰。”

“段奕!”

“不許狡辯,狡辯無用!”

雲曦歎了口中氣,她也想帶著兩個侍女,但她的輕功進步很大,兩個侍女早已跟不上她的速度了。

“回府,讓為夫好好的檢查一下,女兒有沒有因為你翻院牆而生氣!”

雲曦:“……”

段奕抱著她走出這座院落。雲曦忽然想起被他打落的匕首。

“我的匕首……”

“待會兒讓三青撿回來,一把匕首而已。”段奕不滿道,“是你身子重要,還是一把匕首重要?”

……

劉皇後醒來時,整個人如同抽了靈魂一樣。寶貝女兒忽然就沒了,任誰也受不了。

“娘娘,您別難過了……”尹嬤嬤歎了口氣勸道。這話安慰起來隻會顯得蒼白無情,但,她又能說些什麼?白發人送了黑發人,父母送走成年女兒,哪裏會不難過?

“本宮不會放過謝雲曦!”劉皇後咬牙切齒,“她那個賤人母親,搶走了本宮的未婚夫,本宮一輩子都不會咽下這口氣!”

“娘娘,這事都過去了二十年了……”尹嬤嬤勸道。

“一輩子過不去,母債女還!”劉皇後兩眼血紅,“再過半月,便是祭天大典,本宮要她跟段奕,活著進宮,死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