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趙策一(2 / 3)

【注釋】

①左司馬:官名,即張孟談。

②肙(yuān)丘:地名,在今地不詳。

【譯文】

有人為張孟談對趙襄子說:“左司馬為了國家的利益和安定,不顧個人生命的安危,竭盡忠心,您就讓他走吧!”趙襄子說:“那就照他的意見辦吧。”於是趙襄子同意了張孟談回去的要求。張孟談放棄了功名,交納了封地,拋棄了權力,親自到肙丘去種莊稼,所以說,賢臣的行為能夠實現,全靠英明的國君當政。

【原典】

耕三年,韓、魏、齊、燕負親以謀趙。襄子往見張孟談而告之曰:“昔者知氏之地,趙氏分則多十城,而今諸侯複來謀我,為之奈何?”張孟談曰:“君其負劍而禦臣以之國,舍臣於廟,授吏大夫,臣試計之。”君曰:“諾。”張孟談乃行其妻之楚,長子之韓,次子之魏,少子之齊,四國疑而謀敗。

【譯文】

張孟談在肙丘種了三年地,韓、魏、齊、楚四國背棄原來的盟約,準備出兵攻打趙國。趙襄子去見張孟談並告訴他說:“從前瓜分智伯的領地,趙國多分了十座城,現在諸侯又來謀劃進攻我們,這怎麼辦?”張孟談說:“您就背著劍為我駕著車回到都城,讓我住在宮內的前殿中,把任用官吏大夫的權力都交給我,我去試試看。”趙襄子說:“好。”張孟談於是派他的妻子出使楚國,派他的長子出使韓國,派他的次子出使魏國,派他的幼子出使齊國。四國互相猜疑,聯合進攻趙國的陰謀就不攻自破了。

晉畢陽之孫豫讓

【原典】

晉畢陽之孫豫讓①,始事範、中行氏而不說,去而就知伯,知伯寵之。及三晉分知氏,趙襄子最怨知伯,而將其頭以為飲器。豫讓遁逃山中曰:“嗟乎!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吾其報知氏之仇矣!”乃變姓名為刑人②,入宮塗廁③,欲以刺襄子。襄子如廁,心動,執問塗者,則豫讓也,刃其扞④,曰:“欲為知伯報仇。”左右欲殺之,趙襄子曰:“彼義士也,吾謹避之耳。且知伯已死,無後,而其臣至為報仇,此天下之賢人也。”卒釋之。

【注釋】

①畢陽:人名,晉國畢萬的後人,俠義之士。豫讓:畢陽之孫,晉國的義士。

②刑人:判刑罰做苦工的人。

③塗廁:粉刷廁所的牆壁。

④扞:當作“圬”,指泥工抹牆的工具。

【譯文】

晉國華陽的孫子豫讓,最初在範氏,中行氏手下做事,主君不喜歡他,他就投奔智伯門下,智伯很信任他。後來趙、魏、韓三國瓜分了智國的土地,趙襄子最怨恨智伯,把智伯的頭拿來當作酒杯。豫讓逃往山中說:“唉!義士應當為理解自己的人效死,女子應當為喜歡自己的人修容,我應當報答智伯的知遇之恩啊!”於是他改名換姓,裝扮成做勞役的犯人,來到趙襄子的宮中去粉刷廁所,想借機刺殺趙襄子。趙襄子去廁所時,心裏感到異常,就叫人把粉刷廁所的人抓來問他是誰,竟然是豫讓,他的粉刷工具上還裝有利刀,豫讓說:“我要為智伯報仇。”趙襄子身邊的人要殺掉他,趙襄子說:“他是義士,我小心避開他罷了。況且智伯已死,也沒有後代,他的臣子能為他報仇,這可是天下的賢人啊!”於是把他釋放了。

【原典】

豫讓又漆身為厲①,滅須去眉,自刑以變其容,為乞人而往乞。其妻不識曰:“狀貌不似吾夫,其音何類吾夫之甚也!”又吞炭為啞,變其音。其友謂之曰:“子之道甚難而無功,謂子有誌則然矣,謂子智則否。以子之才而善事襄子,襄子必近幸子,子之得近而行所欲,此甚易而功必成。”豫讓乃笑而應之曰:“是為先知報後知,為故君賊新君,大亂君臣之義者,無過此矣。凡吾所謂為此者,以明君臣之義,非從易也。且夫委質而事人②,而求弑之,是懷二心以事君也。吾所為難,亦將以愧天下後世人臣懷二心者。”

【注釋】

①厲:通“癩”,惡瘡。

②委質:古代臣下向君主獻禮,表示獻身。

【譯文】

豫讓又在身上塗漆,使身上長滿惡瘡,剃掉須眉,毀傷自己的麵容,裝扮成乞丐去討飯。他的妻子認不出他,說:“這個人的樣子不像我的丈夫,可是聲音怎麼這麼像我的丈夫呢?”豫讓又吞炭使自己的聲音嘶啞,改變自己的聲音。他的朋友對他說:“您這樣做,難度大而又不會有成效,說您有誌氣那是肯定的,但您並不聰明。憑您這樣的才幹,去盡心竭力侍奉趙襄子,趙襄子一定會親近信任您,您就能親近趙襄子幹您想幹的事,這一定很容易成功。”豫讓笑了笑說:“這是替先前的知己報複後來的知己,替原來的君主殺害現在的君主,極大地攪亂君臣的大義,沒有比這更嚴重的了。我之所以這樣做,是為了表明君臣間的大義,並不是挑選容易的事去做。況且投身到別人手下辦事,卻又想方設法去殺害他,這是懷著異心去侍奉君主啊。我之所以要采取困難的方法,也就是讓後世那些懷著異心侍奉君主的人臣感到羞愧。”

【原典】

居頃之,襄子當出,豫讓伏所當過橋下。襄子至橋而馬驚。襄子曰:“此必豫讓也。”使人問之,果豫讓。於是趙襄子麵數豫讓曰:“子不嚐事範、中行氏乎?知伯滅範、中行氏而子不為報讎,反委質事知伯。知伯已死,子獨何為報讎之深也?”豫讓曰:“臣事範、中行氏,範、中行氏以眾人遇臣,臣故眾人報之。知伯以國士遇臣,臣故國士報之。”襄子乃喟然歎泣曰:“嗟乎,豫子!豫子之為知伯,名既成矣,寡人舍子亦以足矣。子自為計,寡人不舍子。”使兵環之。豫讓曰:“臣聞明主不掩人之義,忠臣不愛死以成名。君前已寬舍臣,天下莫不稱君之賢。今日之事,臣故伏誅,然願請君之衣而擊之,雖死不恨。非所望也,敢布腹心。”於是襄子義之,乃使使者持衣與豫讓。豫讓拔劍三躍,呼天擊之曰:“而可以報知伯矣。”遂伏劍而死。死之日,趙國之士聞之,皆為涕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