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誰讓瞬間似永遠
珍貴的30秒這30秒,是我和你相守一輩子的理由。
男人和女人吃完晚飯,然後男人搭上車直奔機場。他要去一個遙遠的城市出差,飛機是不等人的。可是他們的晚飯精致且豐富,一點兒也沒有馬虎,全是男人喜歡吃的,全是女人的拿手好菜。女人用了大半個下午的時間,讓桌子上擺滿海鮮。
男人像鯊魚般喜歡海鮮,可這個男人的風格,卻一點兒也不像鯊魚,他舉止優雅,是一位優秀的男人。
男人是在傍晚登上飛機的。他對女人說,當他走出機場的時候,時間會很晚,所以他今天晚上就不給女人打電話了,等第二天清晨再打。女人說:“好。”她站在窗口向男人揮手。接下來的半個月,男人將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裏度過。
很晚了,女人早已熟睡。忽然電話的鈴聲將她吵醒,她看了看床頭的鍾表,已是淩晨。女人爬起來,來到客廳,接起電話。她聽到了男人的聲音。
男人開口就挺突兀:“你還好嗎?”女人有些驚訝:“還好,我已經睡下了。不是說早晨再打電話嗎?”男人好像不放心,又追問一句:“你沒事吧?”女人有些好笑,這男人太婆婆媽媽了,雖然知道他是關心自己的,“我當然沒事,睡得正香。你怎麼了?”男人說:“跟你說一聲,我已經到了。你不用擔心。有事別忘了給我打電話。”然後他跟女人道了晚安,急急地將電話掛斷。
女人拿著電話,愣了足足一分鍾。她想今夜的男人有些不對勁。哪裏不對勁呢?一時卻又說不出來。
半個月後,男人從那座城市回來,仍然神采奕奕。可是他的肚子上,多出一塊傷疤。女人問:“怎麼回事?”他回答:“沒事,一點小傷。”女人急了,追問不休。
男人就笑了:“告訴你,你可不要生氣。那天我下了飛機在街上走,肚子突然很痛。那是從來沒有過的絞痛,讓我幾乎暈厥。於是我一下子想到了海鮮,想到可能是食物中毒。你知道,在我們這個海濱小城,每年都有人因為吃海鮮而送命。於是我給你打電話,我想假如真的是因為那些海鮮,那麼,此時的你一定也會有感覺。假如你沒接電話,或者雖然接了,但身體有什麼不適,我就會直接把電話打到120急救中心,讓他們馬上趕到咱家。後來聽你口氣感覺一切都很正常,我就沒再驚動你,放心地掛了電話。”
“感覺都那麼不舒服了,你還不趕快想個辦法先救自己?”女人問,“哪有那麼多心思想東想西的?”
男人深情地望著女人:“再緊迫,我也要先給你打個電話。你知道,食物中毒這樣的事,馬虎不得的。時間就是生命。”
女人想起來了,那天,電話固執地響了好久,她才懶懶地起來接聽。
雖然她和男人隻是聊了簡短的幾句,可是這幾句話,用去了大約半分鍾的時間。就是說,在這半分鍾的時間裏,男人其實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疼痛。
他在確信女人沒有任何問題後,排除了食物中毒的可能,才掛斷了電話,才開始向路人求救或者求助於當地的120急救中心。假如那天他們真的是食物中毒,那麼,即使遠在幾千公裏之外,男人也會把醫護人員送到她的身邊。隻不過,男人會因此耽誤30秒鍾。或者說,在可能的生死關頭,男人把自己的30秒,毫不猶豫地送給了女人。而這30秒,男人肯定深知,極有可能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女人不說話了,她已經說不出什麼話來。
男人輕鬆地笑了笑說:“還好,隻是虛驚一場,什麼可怕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他又指了指肚皮上的那塊傷疤,調皮地眨了下眼睛:“這是急性闌尾炎留下的紀念。”
女人卻笑不出來,早已經濕了眼角。她抱緊了男人,她說:“這30秒,是我和你相守一輩子的理由。”
人生旅途中短暫的感情人生旅途中短暫的感情,會漸漸地在時光中平靜、淡忘。就像一條經過的河流,你看不出它帶來了什麼,或者帶走了什麼,它隻是經過。也許曾經掀起幸福快樂的波瀾,但稍縱即逝。
二月的某天,喬茜在網上邂逅了蘇陽。他們聊過一次天,互通了一段時間的郵件。喬茜知道蘇陽大她10歲,南方人,是公務員,目前在喬茜居住的城市工作。
第一次見麵,蘇陽約喬茜喝茶。茶藝館是蘇陽選的,就在喬茜的學校旁邊。然後喬茜帶蘇陽參觀校園。她的學校很小,基本上進了前門就能看見後門,走遍整個校園還不到10分鍾。
蘇陽說,你一定沒有男朋友。為什麼?喬茜疑惑地看著他。否則你不會這麼輕鬆自然地和我在校園裏散步。喬茜笑了。
這是個認真仔細的男人,凡事盡量想得周到。成熟、穩重,但心裏仍有一些敏銳的東西。
他們偶爾見麵,吃飯、喝咖啡、看電影。蘇陽表現出來的尊重符合他的身份。上車時,他幫喬茜開車門,同時把手放在喬茜頭上。過馬路,他先站在喬茜左邊,走到一半的時候再換到右邊。上下電梯,他會用手擋著門,讓喬茜先走。他大概地對喬茜說了一下他的婚姻。他有一個兩歲的兒子,家庭和睦。和蘇陽的交往,喬茜維持著距離。這份感情鬆散低調,又有點漫不經心。
有時候喬茜去蘇陽住的地方,他們叫外賣來吃。然後蘇陽就坐在筆記本電腦前寫材料,他的工作基本上就是開會、寫材料。喬茜躺在他身後的沙發上看書,是她帶來的亦舒的小說。她喜歡亦舒,亦舒的文字釋放出人性的脆弱和美麗,她寫的不是俗氣的言情小說,對愛情和人性她有著寂寞和透徹的領悟。
工作累了,蘇陽會點上一支煙,轉過身來和喬茜聊天。他很愛他的寶貝兒子,話題裏總少不了他,他的筆記本電腦裏保存著許多兒子的照片。
他對她談到自己的過去,他說,他曾經是個不良青年,抽煙、酗酒、打架。他還說,他的妻子本來是他最好朋友的女友,他把她搶了過來,從此那個朋友再沒和他們聯係過。喬茜安靜地聽他的故事。她知道有時候人是需要傾訴的,而她要做的就是傾聽。她是個很好的聽眾。
蘇陽的妻子每天打電話過來,訴說著一些生活瑣事。蘇陽用溫和忍耐的口氣應對。他意識到自從喬茜出現,他往家裏打電話的次數少了,通話的時間短了,他逐漸感覺和妻子無話可說。雖然一直不願承認這一點。他不知道妻子是否察覺,妻子也從不過問。有時候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本質的人是快樂的。而能夠假裝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本質的人是幸福的。
兩個月後,蘇陽在這個城市的工作告一段落,他要回南方去了。這個消息讓喬茜感到有一點點突然。臨走前的一天,喬茜說要為他送行。他們來到一家叫雕刻時光的咖啡館。這是喬茜經常光顧的咖啡館,客人大多是附近高校的留學生。輕柔的音樂裏夾雜著低聲的英文,角落裏是幽暗溫暖的燈光,空氣中有濃鬱的烤鬆餅和咖啡的香味。
喬茜說,我的夢想就是能擁有這樣一家咖啡館,使自己有一個放鬆心情的空間。喝咖啡、聽音樂、思考。或者什麼都不想,隻是靜靜地感受這份悠閑。
蘇陽問,有沒有為你的咖啡館想好名字?有,叫提香。提香咖啡,咖啡提香。很不錯的名字。他說。提香,意大利畫家,維尼斯畫派。你喜歡他的風格?她說,不,隻喜歡梵高。梵高的油畫色彩豔麗,線條笨拙,有孩子般的塗鴉。
喬茜注意到對麵的牆上掛著一幅畫,畫布上有深深的藍,和掉著眼淚的星鬥。是梵高的《星夜》。服務生說那是一個美院學生的作品,掛在這裏展示。
蘇陽說,你是個懂得享受生活的女孩,有理想,有追求。可這個世界不符合你的夢想,所以你顯得格格不入。
這個世界不符合大多數人的夢想。她說。我隻是害怕平淡的生活使我麻木,把我淹沒。我隻能一次次奮力地躍出海麵,尋求呼吸。寧可被捕捉,不願被窒息。
他說,有些感覺我們每個人心裏都有,隻是你表達出來了,但有些人藏在心底。女孩傻一點會比較快樂,太敏銳會使自己受傷。他說,你是個需要被照顧的孩子。
蘇陽的眼神淡定,說話有一搭沒一搭,話題可以隨時延伸,也可以隨時終止。他懂得怎樣去控製一個陌生人的情緒,或許是因為從不試圖控製別人。我會想你。他說。我會回來看你。
喬茜想起書裏的一句話,笑著說,我的眼淚,會在你的手心裏,跌碎成鑽石。現實生活中聽到太多假的允諾,真的謊言。已經很久,無法輕易地對別人許下諾言,也無法輕易地相信一個人的諾言。喬茜想,也許承諾不過證明沒把握。
人生旅途中短暫的感情,會漸漸地在時光中平靜、淡忘。就像一條經過的河流,你看不出它帶來了什麼,或者帶走了什麼,它隻是經過。也許曾經掀起幸福快樂的波瀾,但稍縱即逝。
兩天後,蘇陽離開。喬茜沒有送他。那天,喬茜收到他快遞給她的紙盒,裏麵是那幅梵高的《星夜》。畫布上有深深的藍,和掉著眼淚的星鬥。
你願意在地鐵站等我嗎其實所有愛情的錯過,原因都一樣:不是你跟不上我的腳步,就是我走得太快,不小心把你落在了後麵。
宿舍樓裏的“山頂洞人”
夏天,外麵陽光晃人眼,宿舍樓裏卻黑洞洞的。這時,嚴小椴正蹲在走廊盡頭生火做飯。她用煤爐的理由是比較省錢,但真正原因卻是因為她曾用電不當而搞爆了整個宿舍樓的電線。
嚴小椴用黑乎乎的手一抹額頭,額頭上就有了一片黑印子。當嚴小椴做好了麵條吃著的時候,她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都像一個山頂洞人。
其實,她是個挺文靜的女孩,還很有才。之所以會麵臨如此尷尬的境地,原因比較可笑。半年前,在別人都乖乖找工作的時候,她卻一味埋首於她的“福拉稀”製作。所謂“福拉稀”也就是Flash-網絡動畫。嚴小椴的最高紀錄是某網站排行榜第三名。有人問:你真打算玩這個玩一輩子嗎?嚴小椴反問,不可以嗎?
其實說這句話的時候,她還什麼都不懂,以為憑決心和毅力,“福拉稀”可以給她帶來好福氣。可半年後,新“福拉稀”替換了舊霸主,待她轉回頭時,學校裏的人們也都塵歸塵,土歸土,各得其所了。
一句話,嚴小椴是一畢業就失業。
終於,爸媽知道了女兒的慘狀,呼天搶地把嚴小椴從宿舍裏揪了出來。老媽說:“女兒啊,就算你沒有找到工作,爸媽也不會嫌棄你啊!”
僅有的一點尊嚴偽裝被老媽揭穿。老爸摟緊了女兒:“孩子,爸爸已經給你聯係了一所學校,下個星期就上班吧,啊?”
嚴小椴教的是高二數學,同一間辦公室有六位老師,坐在最遠處的是雷況明。嚴小椴說:“喂,雷況明,校長讓我一個人負責電腦樓的工作,我做不來,你幫我啊?”對方抬起頭,笑了,“好,沒問題。”那麼平靜,溫和,明明不是自己的事,卻一點都不計較,這反而使嚴小椴不好意思了。
“那下班和我去清點一下機器吧,謝謝你哦。”
對方又點點頭,好像從來不懂拒絕。
電腦教室在教學樓的第十層。嚴小椴跟在雷況明身後,哼哧哼哧地往上爬。如果前者的速度類似於一隻矯健的兔子的話,那麼後者則明顯是一隻患有肥胖症的兔子。
“喂,你等等,你等等我啊!”
雷況明很快走完了那段樓梯,然後站在高高的樓梯頂上,輕描淡寫地看著她,說:“你兩級一步,就會比較快了!”
嚴小椴必須仰起頭,才能看清高處的那張臉。那一刻,傍晚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他的頭發和臉就被鍍上了一層金邊,整個人就有了金屬雕像一般金色的容顏。
嚴小椴吸一大口氣,不能再這麼傻乎乎地看下去了!她邁開大步,兩級一步地向這座雕像爬過去。
他說:“厲害,厲害!”
她說:“哪裏,哪裏。”
兩個人都笑了。
“喂,你喜歡,福拉稀嗎?”走進教室,嚴小椴忍不住就問了這個。
對方轉過頭來,望著她,“flash?我喜歡啊!”他說,眼睛亮亮地看著她。
嚴小椴一直沒有忘記,雷況明說“flash?我喜歡啊!”時那雙亮亮的眼睛。她的心忽然被什麼東西擊中了,就好像獨自一人走在大街上,周圍人山人海,可是忽然就有一個人,與你錯身而過時,嘴裏哼著和你同樣的歌。
這種感覺深深刺激了嚴小椴。她終於按下了雷況明的電話號碼,那是一個周末的上午,對方顯然還在睡覺,嚴小椴小炮仗般的聲音轟了過去:
“雷況明,我們一起做‘福拉稀’好不好?”
“對不起,我下星期就不來上班了。
“你怎麼了?為什麼不來上班了?”
“我要去上海了。”
“探親是吧?”
“笨蛋,我跳槽了。”
“啊,你為什麼不早說呢?”
“這種事情能亂說嗎?”
後來,在雷況明上班的最後一個星期裏,嚴小椴表現出對電腦管理工作的高度責任心,因為隻有在電腦樓,她才能名正言順地和雷況明在一起,單獨地。但是,時間太倉促了,就算單獨在一起,又能怎樣呢?
喜歡你,愛上你,也許隻是一瞬間的事;可是要我告訴你,卻需要太多太多時間了——雷況明,你為什麼不給我多一點時間呢?在地鐵站等車的時候,嚴小椴這樣想,他卻一點也沒覺察到。
地鐵來了,他們坐進去。沉默的五分鍾裏,經過兩個站,兩次黑暗,兩次光亮。她一直看著他交握在一起的雙手靜靜放在膝蓋上,有好幾次,她幾乎快要去握那雙手了,可是,她很快到站了。
她說,再見,雷。她就走到外麵去了。有那麼一小會兒,地鐵沒有開,她看到地鐵車廂裏的雷坐在那裏,也看著她,他們就這樣互相望著彼此,誰也沒說什麼,直到一分鍾後,地鐵開走。
地鐵開走,開遠了,不見了。嚴小椴轉身向外麵走去。在這種離別的刺痛裏,她幾乎就要冷得哭起來了。
地鐵站的再見有很長一段時間,嚴小椴不敢再兩級一步地爬樓梯。因為隻要一做這個動作,她馬上就能想起那個下午,和她內心所有的化學反應。不過,她還是忍不住給雷況明的信箱裏發了一封短信。讓人高興的是,一個小時以後,她就接到了他的回複。然後,幾乎所有人都疑心嚴小椴是不是網戀了。每天下了班,回家要做的第一件事準是打開電腦,查看電子信箱和QQ裏有沒有新的留言。她開始瘋狂喜歡電腦教學課,因為學生們練習打字的時候,她就可以抽空和某人聊天,工作就是網站動畫師。
嚴小椴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好老師,而那個人永遠都在線,因為他的新她的精力已經越來越多地被發呆這件事占據,這一點校長也有同感,發年終獎的時候,他說:“小嚴,你整天迷迷糊糊的,到底在搞什麼?年輕人這樣不行啊!”嚴小椴笑嘻嘻地說:“知道了,知道了。”出了校長室就接了一個短消息:“我回來了,給你帶了點吃的,什麼時候拿啊?”“現在,立刻,馬上!”“地點?”她忽然發現他們共同呆過的地方真是屈指可數,“那麼,我們在地鐵站見麵好不好?”
他來了。他從大包裏掏出一大盒蜜餞。蜜餞有碧綠的盒子、綴滿星星的綢緞帶子。她看到這禮物就想起前些天做的心理測試,如果一個男人送你甜食,並且包裝非常漂亮,那代表你是他疼愛的人。她忍不住大叫了一聲,緊緊地擁抱他。這個擁抱是如此突如其來,兩個人都嚇了一跳,可他還是接受了,就像他從來都是那麼好說話。事後嚴小椴躺在床上,吃著甜糯的金絲棗和青梅的時候,她就後悔為什麼沒有順便親一下他的臉,她實在是很想念他啊。可惜那天見麵,她隻是老老實實地帶他去吃了一頓火鍋,然後就一起坐地鐵回了家。在地鐵站,仍舊是她先下,他後下,下車後她仍舊站在外麵,直到地鐵開走才離開。在快步走出地鐵站的時候,她又問自己,嚴小椴啊,為什麼每一次看到他你都想流淚?
辛勤努力掙來的緣分雷況明回上海以後,接到了嚴小椴的留言,雷,幫我留意一下,上海的公司還招人嗎?我在學校也呆夠了,想透透氣!她始終覺得這是個很漂亮的借口,因為從那以後雷況明就認認真真地幫她尋找機會。有一天,他打電話給她:“小椴啊,我們公司也要招人了,你來不來?”嚴小椴聽到這個消息臉都樂白了。誰說緣分天注定?緣分完全是靠勞動人民自己的辛勤努力得來的呀!
她又成了他的同事。“喂,雷況明,我的房租太貴了,你有公寓,不如我們合住吧?”誰說嚴小椴是一個沒心沒肺的姑娘呢?對於喜歡的人,她總能千方百計地設下圈套。雷況明看了她半天,當時正是午餐時間,那頓午餐是由嚴小椴請客,雷況明低頭看了看盤中已經吃得差不多的食物,隻好點點頭,說:“那好吧,我回頭把房間收拾一下,你下星期過來?”
“不,明天。”“那,我今晚就收拾。”同住以後,嚴小椴在每個周末都會別有用心地做飯,這時,雷況明就會從他的窩裏鑽出來,她便給他盛一碗鴿蛋火腿粥,外加一個大饅頭。
“喂,你看我幹嗎?”雷況明從食物裏抬起頭來。“喔,沒什麼,你喝粥比較大聲。”嚴小椴收回眼光,打了個岔。那一刻,她忽然發現他的化學反應還沒有發生。他還沒有愛上她,甚至,他都不知道她已經愛上他。
未完成的“福拉稀”
後來,嚴小椴的周末就時常是一個人伴著一台電腦,因為雷況明時常早早出去,很晚才回來。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其實有很多個晚上,對麵房間裏,電腦的光還在閃著,那裏有嚴小椴做了一半的“福拉稀”,她還想等他回來幫她弄。嚴小椴靜靜躺在床上,聽著外麵的一切:衛生間門開了,放洗澡水了,門咚地關上了,又是一聲咚,他回到房間裏去了。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快樂,可是為什麼,她不能與他一起快樂。後來,嚴小椴就見到了那個女孩,女孩經常在樓下等他。嚴小椴知道,她一定很美麗,因為雷況明的眼睛那麼亮,一定不會選錯人的。
嚴小椴分了宿舍,雷況明幫她收拾東西。那天是個悶熱的秋天,他的臉上始終掛著一串汗珠,嚴小椴好想替他擦擦,可是她不敢,從前不敢,現在他已經是別人的男朋友了,更不敢。“喂,你的電腦怎麼不記得關上啊?”雷況明碰了一下鼠標,睡著了的電腦就醒過來了。然後他就看到了一些什麼,一個未完成的“福拉稀”,一盒蜜餞,一輛通往春天的地鐵,一段樓梯,兩級一步地上台階,男孩坐在地鐵裏,女孩在地鐵外,走遠了……雷況明回過頭來,神色凝重地站起身:“小椴,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嚴小椴忽然被問傻了,她在心裏呼喊著,“雷,請不要再盯著我看了,求求你,請不要再問下去了,拜托。”“是不是啊?”雷況明窮追不舍。“當然不是啊,我們是好朋友嘛,你誤會了。”
那天黃昏的時候,嚴小椴在搬家的小卡車上坐著,雷況明看了看她,忽然說:“小椴,告訴你一件事吧,近來有個女孩對我很好,我時常和她一起坐地鐵,她先下車,我後下。下車後,她就站在外麵看著我,我常常想,如果她可以等我超過五分鍾,我就有時間在下一站下車,然後坐相反方向的車回來,如果她還在那裏等我,我就約會她——結果,她真的等我了。”“小椴,你記得嗎,我們也曾經一起坐地鐵……”“嗬,雷況明,我沒等你,那是你太慢嘛!”嚴小椴笑嘻嘻地說,然後,車就開走了,她坐在車裏,內心翻滾,表麵卻很平靜,就像那天悶悶的天氣。
上樓的時候,她又兩級一步地上台階了,這樣做,她就想起某個金色的下午——他總是走得太快,而她總是跟不上他的腳步——她忽然明白了,其實所有愛情的錯過,原因都一樣:不是你跟不上我的腳步,就是我走得太快,不小心把你落在了後麵。
瞬間的奇跡流星就這樣劃過,乍現時星光燦爛,消逝時又恢複從前的平靜……他和她的故事像夜空劃過的一顆流星,隻是一瞬而已,但也正如流星般,在劃過天際的瞬間是那麼的迷人,浪漫。
她,一個活在音樂中的女孩,平凡而普通,卻又蘊藏著與眾不同的氣質,是一種神秘,憂鬱的感覺;但她的眼神中又充滿了一種盛氣淩人的傲氣,也許是因為她始終認為隻有自己的音樂才是經典至極,韻味至深,人性化,生命化的。音樂是她的全部,她的生命!她不停的創作,不停的彈奏,可是沒有人能理解感受她的音樂,所以她一直創作,一直彈奏,尋覓著能懂她音樂的人,可相遇後又會怎樣呢?沒人知道。
他,一個深沉的男孩,與其說他是男孩不如說是個男人,因為他成熟的氣質絕對可以掩蓋他19歲的真實年齡。他愛聽音樂,愛在黑暗中一邊品嚐苦咖啡,一邊靜靜地聆聽音樂,他可以以這樣的狀態保持一天一夜,幾天幾夜……可在他的內心深處一直覺得很空虛,因為始終沒有尋覓到能與他的靈魂產生共鳴的音樂,所以也就不停地聆聽,不停地尋覓……可尋到後又會如何呢?沒人知道。
OTCOTO,一家很少有人光顧的休閑吧,可是他和她卻偶然地在這裏相遇了。她抱著陪伴她多年的吉他彈唱,酒吧裏不斷有人出去,又有另外的一些臉孔進來。他選了一個最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像往常一樣,默默地喝著咖啡,欣賞著她的音樂。
她的琴聲時而憂鬱,時而悠揚,時而輕快,時而舒緩,時而撕心裂肺,時而洶湧澎湃……可突然她放下了吉他,走到一架鋼琴前,放縱地亂彈一氣。一個喝得爛醉的男人猛地站起來對著她大喊:“他媽的!給老子滾出去!”她像沒聽見一樣,繼續毫無顧及地亂按著琴鍵,那個衝動的男人突然隨手拿起了一個酒瓶向她衝過去。正當男人把酒瓶砸上去的一瞬,一隻很有力的手頂了上去,接著那個男人像吃了迷藥一般軟了下去。她看見他的雙眼怒視著那個男人,她感到他的眼中充滿了無數的尖刀,仿佛已刺入那男人的心髒。那男人什麼也沒說,拿著酒走出了吧廳。
她直視著他的雙眼,沒有任何表情,突然她的眼淚從瞳孔裏湧出來,依然沒有任何表情。他一點也沒回避她的眼神,兩個人就這樣對視了許久,周圍的空氣仿佛也凝固了。最後,她說了一句:“你是第一個懂我音樂的人。”他也回了一句:“你的音樂是第一個打動我的音樂。”兩個人都淡淡地笑了。她收拾好自己的吉他,他付了咖啡錢,他和她同時走到了門口,停下,注視了彼此一分鍾,轉身——他向左轉,她向右轉,背對著背,互說了一句:“再見。”誰也沒有回頭,漸漸消失在人海中。
從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麵,那句“再見”也許是“再也不要見”的意思,因為她驕傲、他深沉的緣故吧!
流星就這樣劃過,乍現時星光燦爛,消逝時又恢複從前的平靜,也許再現時眼中隻有陌生。一切如夢幻一般的奇跡。
愛情的三個瞬間隻是3個瞬間啊,便收拾了,她一生的情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