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2
黃彤幾乎癱軟,勉強扶住椅背,才不至於讓身體搖搖欲墜。樂文值得您收藏
而子衿則垂著眼睫,臉頰在陽光的斜射下,光影的弧度格外清冷脆弱。
兩人保持著這般靜而不動的狀態,直到紅葉帶Rob洗完手出來。
紅葉明顯感受到一種壓抑、絕望的氣氛,彌漫於兩人之間。連她這個旁觀者也感受到冰冷,不由得攥緊了Rob的小手,仿佛就能從這個稚嫩陽光的小生命身上汲取熱度。
“……聽阿姨說Rob過兩天上學了,我帶他出去買學習用具。”說完不禁加上了一句:“你倆好好談談。”她話音還未落,子衿抬眸望向她這邊。
就那一眼,讓紅葉心底一抽。
她分明看見她眼角紅了一小片,眼中水汽氤氳,一晃神的功夫,似很快蒸發掉。
如果是平時看見這般光景,她心裏一定會嗤之以鼻:至於這麼要強麼。但是前幾日她突然向自己示弱,竟然對自己這個昔日的情敵吐露了心聲,是怎樣害怕無助的心境才至於此?
奇怪的是,麵對同樣臉色蒼白的黃彤,她更擔心起她來。
越是看起來沒事隱忍的人,所背負的傷越重。這也是她前陣子躺在病床上強裝無事人的切身感觸。
子衿過來給Rob理了理衣服,柔聲細語道:“出去聽姨姨的話。”又喚來阿姨,讓她陪著一起去。
待三人收拾妥當,站在門口準備出發了,紅葉回頭望向兩人,一個神思不屬彷徨無助,一個隱忍不發冷靜堅強,這兩人哪個也讓人放心不下。
但是這是她倆之間的事,外人無從插手。
三人走後,房間再一次靜謐著。
黃彤恢複了些力氣,卻有些坐立難安。她性子就是這樣,很多事就要刨根問底,知道個絕對。這樣無疾而終的態度,讓她更加手足無措。
也就在這時,子衿慢慢地抬起手肘,另一隻手撫上肩膀,語氣頗為慵懶:“這些天帶Rob太累了,渾身像散了架。過來幫我揉揉。”
“……”
黃彤定定看著她,看她淡淡掃了自己一眼,於是心中一凜,隻能站起身巴巴地過去,雙手不知所措地按在她肩膀上。
子衿的肩膀單薄瘦削,觸及全是骨感。
隨著手上捏揉的動作,黃彤的大腦像被按了靜止鍵般,空茫茫一片。另外許是走動了一下,身體的血液不再像方才那樣凝固住,開始給大腦供應氧氣,運轉起來。
在此之前她說了什麼,好似是說了……離婚的話?
怎麼會說出來的?
為什麼會說出來?
是衝動麼?
不是。
是深思熟慮過的?
也不是。
離婚……哪裏是一個詞了,簡直就是她心裏的洪水猛獸,從未想過會有放它出來的那一天。與子衿分居的時候沒有,冷戰的時候沒有,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有。
有些話,不能說,說了就是覆水難收。就如這“離婚”二字。
黃彤心中不由得悵然痛悔,思緒翻湧如潮,更有一種一腳踩下萬丈深淵的恐懼惶惑。
她會答應麼?
還是,不會答應?
如果答應,自己可怎麼活?而不答應,她們又該如何相待相處?
這種無解的命題,巨大的無力感又一次漫天蓋地地向她襲來,方才還升起的焦慮等待,此刻卻被澆了個透心涼。
已是初秋的天氣,陽光雖和煦,涼意卻愈來愈盛。黃彤心裏說不出痛或者不痛,隻是瑟瑟的蔓延出一股悲愴的寒意,甚至五髒六腑都被凍得縮成一團。
而子衿卻像沒事人似的,眯著眼享受黃彤的服務。
然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停下:“好了。”聲音溫柔中隱約有幾分顫意。
黃彤還沒完全從情緒中回過神,這聲音仿佛浮在雲端裏,飄渺恍惚得聽不真切,很快心髒似乎被捏住——
她說了什麼?或者,她即將要說什麼了嗎?
子衿轉過身——
黃彤臉色隨之變得慘白!眼睛烏溜溜的眨也不眨盯著子衿……
子衿隻是伸了伸胳膊,淡然道:“我去洗澡。”
黃彤見她真的打算上樓去,怔了怔,內心不堪重負般拉住她說:“你,怎麼想?”
“嗯?”
“離……”卻再難說出那完整的兩個字。
子衿幾乎在她停頓的同時出聲:“去給我做飯。”
“啊?”
“我餓了。洗完澡我下來吃。”
“……”
子衿上樓的步伐加快,黃彤隻得揣著一顆水深火熱的心去廚房。
正好做飯阿姨在廚房裏麵剝石榴。看見黃彤打開冰箱,拿出蔬菜來,馬上放下石榴:“小姐,你是要做飯?”
“嗯。”
“這事還是我來吧,你想吃什麼?”
“子衿說讓我做。”
“誰做不一樣。”阿姨笑道。
“可是子衿讓我做。阿姨,麻煩你幫我打下手吧。”
阿姨感歎:“你們感情真好啊……”
黃彤露出一絲苦笑。
兩人很快拾掇出三菜一湯來,出來時,子衿已在飯桌前端坐。
黃彤站在桌子另一端,一瞬不瞬盯著子衿的臉發呆。
洗過澡的子衿皮膚愈發的瑩潤透明,瓷裏滾著玉雪似的,這就是傳說中的逆生長吧?黃彤胡亂想著。
子衿一小口一小口吃著菜和飯,情緒上跟往日沒有分別。
“你不打算吃麼?”子衿淡淡地問。
黃彤搖頭。
“吃些吧,待會兒才有力氣。”
有力氣?難道終於要與她談到正題了?黃彤不由得心跳如擂!於是她坐下來,麻木地端起碗,食不知味地吃起來,猶如等待宣判死刑的人。
好不容易等子衿放下筷子,自己也快速扒光碗裏的米粒……
“陪我去散步。”
“……”
在自己說出那麼石破天驚的話後,子衿就那麼晾著她,不搭腔不表態。黃彤心裏未免掠過一絲不清不楚的情緒,黝黯而晦澀,難道,她根本不在乎離婚這件事?
想至此,心裏生出一陣失望,低著頭黯然道:“子衿……”
“不想去麼?那你先回房躺著。”
“子衿!”黃彤不禁失聲叫道!死也死個痛快吧,這種鈍刀子割肉,讓已經陷入深切絕望中的人根本無法承受!
“上去等我,嗯?”子衿溫言道。
“……好。”
子衿讓她躺,她便躺了。子衿是習慣午睡的,可自己並沒有這個習慣,再加上有心事,根本無法入睡。不僅睡不著,整個人難受得活像油鍋裏的魚,翻翻覆覆的似被煎熬了個透。
子衿散步回來,看見黃彤並沒躺在兩個人的臥室。不禁微微搖頭歎息,關了門下樓來。到了客房門口,沒有絲毫猶豫推門而入,直接進了房間。
黃彤聽到動靜,迷迷糊糊地從床上半坐而起。隨著子衿的靠近,連她自己都沒有察覺,她的身體竟是向後緊貼住床背,呈現出一種完全退縮的姿勢。
子衿的眸子一下子黯淡了。
她本來想走到床邊,卻在中途停下,坐在了旁邊的梳妝台前。
“冷靜些了麼?”她問。
黃彤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剛才那一套熟視無睹是在拖延時間,目的是讓她在時間的消磨中冷靜下來。換句話說,她認為她是在不冷靜的心態下說出“離婚”二字的。
可現在冷靜下來了,自己後悔了麼?
“你知道我都是會尊重你的決定。可是離婚……”子衿垂了眸子,讓人看不見表情:“你真的想清楚了麼?”
黃彤鄭重地、搖了搖頭。
子衿不再說話了,好似她也如同對麵的人一樣,不知道這樣的命題,該是怎樣的解法。
可能,根本無解。
於是,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子衿黃彤還是一對和睦的妻妻。
隻是子衿更加沉默了,而黃彤開始早出晚歸。
兩個人要等到夜深人靜所有人都睡下了,才會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間,關上門,把一天的偽裝卸下。
黃彤最先受不了,又回到南海做她的黑彌撒。
而子衿每日還是早起,去公司,中午回來吃飯、午睡,下午在書房處理事務,早早就會回房休息。行為舉止固定重複,滴水不漏。沒人看出她哪裏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