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提倡比較研究(1 / 1)

胡德平1980年2月下旬,中共十一屆五中全會決定成立中央書記處。華國鋒同誌仍是黨中央主席,耀邦同誌被選為中共中央常委和總書記。這一年新成立的書記處,夜以繼日地做了很多開拓性的工作,如製定了《關於黨內政治生活的若幹準則》;為劉少奇等黨內一批重大冤假錯案平反;決定設立深圳、珠海、汕頭、廈門經濟特區;政治局通過了以鄧小平同誌《黨和國家領導製度的改革》的講話精神為指導的政治體製改革綱領;在黨內首先提出到本世紀末工農業產值翻兩番的戰略目標;禁止個人崇拜的宣傳等等。一係列嶄新的政策方針陸續問世,億萬群眾的首創精神和迫切要求得到尊重,全國的經濟政治形勢十分喜人。時年為公元1980年,陰曆的庚申年,故有人稱這一年為“庚申新政”。現在很多人已不知這一稱謂,但在改革開放的曆史上,這一年留下了無法抹去的歲月年輪。

耀邦同誌作為中央書記處集體中的一員,又擔任著這一集體中的班長角色,他這時的思想準備處於一種什麼狀態呢?無需文學的描繪,不用感情的猜想,他對今後工作的努力方向,有話留給家人: 想問題,動手動腦,工作方法我們學主席。工作精神,我們學總理。研究大問題,不搞繁瑣哲學,我們學小平。過一段時期,你們也會諒解我們,就是為什麼有些事我們沒辦好,或者沒有辦,那是因為我們每個人都受到曆史的局限。(胡德平《個人日記》,1980年3月9日)耀邦同誌的學習榜樣,也是書記處同誌們的學習榜樣。他不認為職務高了,就會有超人神奇的力量和智慧,他承認每個人都必然會受到曆史的局限。他說,在書記處中,隻有宋任窮、他和胡喬木是八大的中央委員。他這話的意思,可能是說很多過去的中央委員都是黨內出類拔萃、獨當一麵的人才、奇才,但剩得不多了,一些有才幹、能服眾的老同誌,相繼離世,告別了黨的事業,如羅瑞卿。他認為如果羅在世,參加書記處的工作,那麼這一集體可能更有活力。像這些大大小小的問題裝滿他的頭腦,逼迫他思考,他說: 有時,夜晚兩點我醒來,都要抽一支煙,想些問題。(同上)他擔任總書記後,或許就在五中全會期間,曾對中央黨校一位同誌說: 我做過軍隊工作、組織工作、宣傳工作,現在想專心研究一點經濟問題,從縣一級研究起。中國幅員遼闊,經濟條件千差萬別,用解剖一個麻雀,樹立一個典型,像大慶、大寨,全國都來照搬的那個辦法搞現代化建設,看來不行。我想走遍全國所有的縣,進行比較研究。(《胡耀邦思想年譜》第483頁)讓人不解的一點,就是為什麼耀邦同誌立願要走遍全國各縣,是遊山玩水,還是工作上的蜻蜓點水滿天飛?原來他要做全國各地的比較研究。這是毛澤東在延安指導革命的工作方法,從具體到一般,從感性到理性,從特殊性到普遍性,並且不斷反複提高。毛澤東的《實踐論》、《論持久戰》對他的思維方法影響很大。當時,“比較研究”還是一個頗為時髦的詞彙,他把這種方法也吸收過來,為他的工作服務。

當時全國二十九個省市,二千五百個縣,從何處入手呢?沿海不是西部,南方不比三北,各地情況大不一樣。除去沿海特區之外,他從差別最明顯的北京和西藏開始“比較研究”。“文革”期間的1973 年,我曾在西藏待過三個月,翻過喜馬拉雅山,直達麥克馬洪線。因此,1980年耀邦同誌去西藏時,我也要求同行。5月30日在拉薩,他對中央有關部門和西藏的同誌講: 請你們搞個“西藏十年規劃的初步設想”直送我和萬裏同誌。29個省都等中央規劃不行。我們要抓一個首都,抓一個西藏,內地省份抓一個省就可以了。(胡德平《個人日記》)北京,中國的首都,全國人民向往的地方!自從北平一解放,我就在這裏生活,以後去了四川,1953年又回到北京學習、工作、生活。是呀,北京應該怎樣規劃,怎樣建設,在中國以至世界應該是個什麼形象。我一直沒有這個意識,更談不上有何思考。

為對首都北京長遠的建設發展情況有更多的感性認識,耀邦同誌於1980年4月,集中若幹天時間考察了北京,包括: 地鐵設施,平穀的許家務村,密雲水庫,昌平、延慶與河北懷來地區和官廳水庫。一路上他和北京市四位領導、各縣同誌邊看邊議,交換意見。當時重、輕、農的經濟發展模式,以鋼為綱、以糧為綱的計劃指令還嚴重束縛著人們的頭腦。大家看到,實際情況和當時的經濟模式有著巨大的矛盾,對於過去體製的弊病,有了更深刻的了解。這次調研使耀邦同誌受益匪淺。

(原載於《南方周末》2010年4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