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氏點了點她額頭,笑罵:“忘不了,你就是個小皮猴兒,什麼都記不住就記得玩了。”又問:“外頭天是大亮了,還未起來,可是昨夜睡得不好?”
雅清搖頭,“就是女兒貪睡晚了些。”
任氏又看向暗香,暗香也答道:“昨晚是婢子值夜,姑娘隻夜裏要了一回茶水,倒是睡得沉穩的。”
“嗯,夜裏茶水可要熱著,萬不能冷了。”任氏吩咐,暗香又屈身應下,她這才滿意點頭,又對雅清說:“若是還困著,用了早點略歪一歪,睡多了就怕你夜裏走了覺。”
雅清想起夜裏戌時剛過不久就被陳嬤嬤安置她睡覺的,最多也就八點的樣子,早得很,白天睡多了卻是不好。她也就笑著回說:“正要起了,女兒還想在屋裏走動走動呢,這些天躺得骨頭都酸了。”
任氏一笑,“看你說得是什麼話!你才多大年歲,正是骨頭好的時候。”一回頭指著織錦身後兩個小丫鬟捧的大包袱道:“那是秋上給你做的冬衣,別的也就罷了,就是有一件難得的水紅妝緞狐膁大氅,過年時正好用上。”
暗香聽了便走上前領著那兩個小丫鬟到一邊,親自接過包袱,把裏頭衣物整理著收拾了。
雅清看了一眼,抱著任氏手臂道:“母親可費心了,女兒還小,哪裏用得著那些好皮子。”
“我們家哪裏就缺這些了,盡管用就是了。”任氏好笑,又感歎:“清兒病了這一回,瞧著說話明白了,也懂事多了。”
雅清這才醒覺是不是表現得太過了,恐怕給人看出端倪,於是她一抿嘴又不依:“每日教導提點的是母親,如今我懂事了,母親又來說道,可不是怪事了。到底女兒是明白好呢,還是不明白好呢?”
“又胡說!”一句話逗得任氏掌不住笑了,輕輕掐了掐她的臉頰。
雅清扭頭笑著躲了,任氏這才鬆了手,屋子裏的人都笑。
那大丫鬟織錦上前笑道:“如今三姑娘大好了,太太也該安心了。”
陳嬤嬤也道:“太太,年底事情也多,大雪天裏又冷,這麼三回兩回的過來,太太可要顧著些身體。”
雅清記起也聽暗香提過任氏前陣子也病過一段的話,便跟著勸說:“母親,女兒這兒有陳嬤嬤,若有事,自會使人去說的。”
“我這兩天是顧不上你了。”任氏皺了皺眉心,歎氣道:“本來想讓你弟弟下學後來看看你,跟你說話,隻是天冷老太太那裏早上就發話了不讓他出門,連學也沒去,倒是不成了。”提起小兒子,任氏臉上不覺更溫柔了些。
“屋裏這麼多人,還能少了說話的不成?”雅清笑,露出左側臉頰上一粒小小的梨渦。
任氏想了想,看了看垂首立在一邊不言不語的暗香,對雅清道:“我身邊的輕羅最會說話,讓她到你木蘭院裏來。”
雅清一愣,也記得輕羅那個十二三歲的丫鬟,聽著意思是任氏把她賞給她了,補上她身邊二等丫鬟的缺。雅清明白了,便笑嘻嘻道:“母親把她給了我,可不是聽不著她說笑話了?”
“倒來打趣!”任氏嗔怪,又仔細囑咐了兩句,這才帶著眾丫頭們去了,陳嬤嬤便跟著送出去。
雅清看著任氏略顯瘦削的背影離去,心裏暗暗鬆一口氣,眼中露出些迷茫,無力地歪在床頭歇著。
誰能想到,她不過是迷迷糊糊睡了一覺,醒來時就成了從未聽說過的東梁朝裏一個七八歲的官家小姐。大冷天的也不知小雅清怎麼去了荷花池那兒,又是怎麼落了水送了命,換了她的魂來。
她有意無意問了幾回,總想著弄清楚情況之後能不能給換回去,但似乎眾人都回避了這個問題。她也就隻能胡亂琢磨神鬼靈異的事,以後……還不知有什麼以後!一想這些,忽又慶幸好歹不是穿成什麼乞丐什麼奴仆之類,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