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故人久重逢，相望卻已無話。
風吹起覆顏破開口的衣衫和紛亂的發絲，對比著對麵衣冠楚楚神情閑適的重璋，簡直就像是一百年前那場對峙的翻版，隻不過是宮苑亭台的背景，沒了法陣的光影，也沒了七位師父。
場景的重疊勾起記憶中最黑暗的片段，發現真相時的震驚，被戲耍嘲諷時的憤怒，最後卻演變成無能為力的絕望和愧疚——重璋步步直逼法陣關竅，而她想阻攔又想救師父，分.身乏術。
記得大師父是撐到最後倒下的，留給她的最後一句話是——你這個孽徒。
……
覆顏默然無聲的靜立在原地，而重璋麵上波瀾不興，卻並未掩飾探究的神色，目光直直盯在她臉上。
兩相對視許久，誰也沒有率先開口，馬廄門前兩方對峙的氣氛越發有些詭異。
還在僵持，卻突然見商嬈急急的一個人趕了過來。
覆顏回神看去，直覺她是衝著重璋過來的，心裏有些不大好的預感，看她嬌喘連連弱柳扶風的在自己跟前停下，皺眉讓開了一步。
商嬈還在喘著沒說話，澤天在一旁探頭探腦的，挫敗的聲音率先打破沉默：“陛下，我分不出來哪個是傀儡幻象啊，兩個都太真了怎麼辦……”
分得出來才怪了，本來兩個就都是真的。
魑魅族裏雙生子十分少見，能長到她們倆這麼大的更是鳳毛麟角，所以見到她們沒有馬上想到是雙生姐妹而是想到了傀儡幻象，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重璋沒理會澤天，目光先落在商嬈身上：“宴席上的大祭司是這一個。”而後轉到覆顏身上：“拎著食盒說要去喂翼狼的大祭司是這一個。”
說著抱了手臂，停在覆顏臉上的眼神裏漾出一點笑來：“卻不知哪一個才是我的阿顏？”
覆顏的心髒猛地抽了一下，商嬈也變了臉色，有些亂了方寸的樣子，卻搶先開口道：“陛下，我……”
重璋似乎並不期待答案，聽商嬈“陛下”兩個字出口，目光看回去，搭在手臂上閑閑輕敲的手指卻突然一動，兩道厲光便同時向覆顏和商嬈擊來。
喂，怎麼一點鋪墊都沒有就動起手了？！
覆顏瞪著那道光心下一驚——這個距離要是被劈到身上，不死也得重度傷殘。
再不及多想，覆顏迅速騰身躲過。想起原地的烈焰馬，騰身的同時又築了個結界在它麵前，剛築好重璋的厲光已經劈了上來，一陣火光霹靂，倒是兩兩抵消了。烈焰馬被嚇得驚惶嘶鳴，隻是韁繩被拴著逃脫不開，在原地不安的甩腦袋刨蹄子。
等覆顏重新落地時，才發覺另一邊的商嬈已被擊飛出數丈遠，正狼狽的癱在地上吐血如泉湧。
這個突發情況讓覆顏有些愕然以及摸不著頭腦。不知道商嬈趕過來是想幹什麼，不過眼下她大概是什麼也沒法幹了。
雖然覆顏剛才壓根也沒想過要幫商嬈，但現在回神想想，就她跟重璋的立場和她跟商嬈名義上以及實際上的血緣關係來看，當著重璋的麵這麼看著她姐癱地上吐血好像也不是回事兒。
可她真的很想喊一聲“幹得好”怎麼辦啊啊啊……
覆顏糾結的時候，重璋則雲淡風輕的瞟著商嬈，似乎沒意識到自己剛才出手有多重似的：“出使邶都的是你吧？我最討厭被人糊弄，以及被人威脅，你一下把兩樣都占全了，外加你在邶都那些小動作，這便算是預付一點回禮。”
語氣雖然淡，分量卻足得很。
覆顏回神就見重璋拿出一副魔君的架子，竟又有些九嬰的氣勢，商嬈傷得慘烈，卻被他氣勢壓得連痛哼都沒有一聲，慘白的臉映襯得她吐出的鮮血越發觸目驚心。
都打成這樣了還隻是“預付”？重璋難不成是想殺了商嬈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