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一出戲裏的哪一個角兒……
伏雅麼？
在不歸那裏吃完宵夜，覆顏識趣的不再當那比燭火還紮眼的大燈籠，出來路過淵崢的帳子黑漆漆一片，不知道是睡下了還是沒議完事。
覆顏揣著一肚子的宵夜鑽進自己帳裏，一時半會兒睡不著，調理了會兒身上的法力，便懶懶的挨在床上發呆神遊。
最後一次見到伏雅，還是在南域，一個多月前的事了——伏雅比重璋晚了兩天離開，重璋離開的當天晚上，伏雅一張帖子遞到了親王府，端端正正寫了商顏二字，卻說望與故人一敘。
那時候還不知道伏雅已經跟天庭攪在一起的事，覆顏拋銅錢扯花瓣的糾結了半天，終於還是應了。當時她老子看她的神色……唉，算了還是不要描述了。
那天晚上月色淺淡，風略有些悶熱，伏雅一身月白底綴藍色繡紋的錦袍，明明是覆顏見過的裝扮，她卻仍覺得有些陌生。
伏雅雖然主動找上門來跟她敘舊，但看著覆顏走近卻半晌沉默，最後還是覆顏率先開了口：“那時候我被人帶到天庭駐地去，是你授意吧？”
伏雅怔了怔，沒料到她一開口說的是這件事，隨即點頭：“嗯，那時神魔之井的異動有可能波及到無名城，我想你呆在天庭駐地反而會安全。”
覆顏聽完也怔了：“……不是要用我威脅重璋麼？”
伏雅笑笑：“自然不是。那隻是借口。”
果然了解重璋的人都知道這種威脅有多不靠譜。
那時候覆顏就覺得伏雅跟天庭駐軍的關係似乎不簡單，但她的注意力當時關注在——伏雅覺得她呆在天庭駐地會安全所以借口威脅讓天庭駐兵把她弄到了那裏……是要表達個什麼意思？他是想讓她遠離重璋護她周全麼？
覆顏半天沒說話。
伏雅凝目看她，忽而又笑道：“還好，你最終是沒事。”
覆顏知道他指的是什麼，也笑道：“我還沒謝你，若不是掉下去了，現在可能還是那個百無一用的廢柴。”
伏雅笑意不減，卻避開了她的目光，片刻開口道：“即使威脅不到他，你被擄走也確實會讓他分心……對不住。”
覆顏並沒有覺得太驚訝太意外。
其實回到南域後聽到伏雅反叛的事，覆顏回想起以前很多細節，他主動來找她搭話，主動替她送湯換藥，主動送她那塊玉玦，以及其他種種，隻要留意都能琢磨出端倪。隻不過那時候實在沒想到廢柴如她，也還有被人利用的價值而已。
覆顏也沒什麼生氣的感覺，想了想道：“伏雅，你以前跟我說是因為重璋才從的武職，原來不是想要追隨他，而是一直都想要……取代他麼？”
伏雅坦然直視她道：“有何不可？他既為魔君，就要做好隨時被挑戰的準備，而我雖為臣下，卻也有推翻他的資格。隻是勝者為王敗者為寇的道理罷了。”
“南域魑魅族自幻生以來便固有皇族，我的做法，或許你會不太認同。”
覆顏搖搖頭，卻不知道該答什麼。倒不是認不認同的問題，她畢竟是土生土長的魔界魔族，這些東西她怎麼會不懂。但她從小懷揣著遊手好閑的夢想，確實不太能理解所謂男兒本色群雄爭奪之類的雄心壯誌有什麼誘惑力。
話題後來轉到了前一天重璋和淵崢切磋時的“意外”上。
伏雅說話間細細打量覆顏，打量到她眼睛時，開口仍有些不大相信：“你的偽裝術確實厲害，竟連重璋都騙過去了。昨天若不是小喳賴在你身上，加上知道你的聲音，即便是扣上那麵具，我也沒法立刻把你跟先前那個覆顏聯係起來。”
覆顏默了片刻，悶聲道：“那不是偽裝術。”
如今想來怎麼知道這事的人都以為她是有計劃有預謀，越發讓她覺得自己當年就跟個二貨一樣滑稽。
伏雅聽她語氣變化，神色裏透出些疑惑，卻沒有追問下去，像是猶豫思忖，卻最終搖頭笑道：“罷了，我能與你說什麼呢。南域不與我結盟，我知道緣由，你若偏向重璋，也在情理之中。”
言語間淡淡的，覆顏卻覺得他話裏有些許苦澀自嘲的意味，皺眉道：“我什麼時候偏向重璋了？”她有過這種令人誤解的舉動麼？
伏雅神色微動，卻沒答她，語氣平常的又聊了些不相幹的話題，便起身告辭了：“我說是來找你敘舊，其實也不知道該跟你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