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的聲音,風雲急湧的聲音,還有底下驚慌哭喊的聲音混雜成一片,到了覆顏耳中隻成了一片嗡嗡的吵雜,聽不清具體的聲響,覆顏隻覺得身上記憶中的痛楚仿佛越來越真實,身上顫抖得幾乎要從半空跌落下來。
“小顏!!”
淵崢的聲音傳過來的時候,覆顏來不及分神去看他在哪,突然胸口傳來劇痛,那如同要把她胸腔撕裂的痛楚,直接讓覆顏從半空栽了下去,昏闕過去之前,她腦中隻想起胸口最為疼痛的地方,封印著重璋的精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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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清晨,無名城中天光明媚,鳥鳴清脆,一片祥和安寧的晨光。
早起推開窗看到這樣的景色,很難想象多年之前這座繁華而安寧的西域城池,險些就將不複存在。或者說,很難想象,整個魔界都曾在那一刻危在旦夕,將被灰飛煙滅。
覆顏看著窗外入眼熟悉的花園和水榭,直到月年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才回神:“覆顏姑娘是今天回南域去吧?東西都讓人收拾好了。”
“嗯。”覆顏點頭,“我再到魔林裏走走,淵崢要是先到了,就讓他去那裏找我吧。”
魔林腹地那棵千年古榕還在原地,一半蔥鬱一半焦黑,幾乎從沒變過,覆顏每次離開無名城之前都會到樹上坐上半天。
陽光透過層疊的枝葉漏下來,覆顏偏開頭,目光卻落在旁邊的樹杈上。晃眼的光線中,似乎又能看到那個人錦緞長衫穿得很良家,隨意靠在樹幹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搭在曲起的膝蓋上,修長手指無規律的輕敲著,目光遙遙落在遠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光斑在他臉上左移右晃,他便微微眯了眼,嘴角帶出些若隱若現的笑。
覆顏閉了閉眼。怎麼每次坐在這裏太陽都這麼刺眼……
神魔大軍的對戰,已經變成許多年前的事了。在百姓的流傳中,魔軍在神魔之井異動的最後關頭,把天軍千萬大軍都從神魔之井攆了回去,並及時製止了異動,保住了魔界的安寧。
隻不過當時身先士卒的魔君陛下,從此再無音信。
有人猜重璋是為了封住神魔之井不讓天軍再過來而用盡修為魂飛魄散了,也有人猜他是封住神魔之井的同時也把自己封了進去所以再回不來了。
還有更多稀奇古怪的猜測,眾說紛紜。
而覆顏卻知道天軍並不是被魔軍趕進了神魔之井,而是他們預謀已久主動為之的。
胡離在後來跟她說:“之前我們一直不太明白天軍舉軍來犯的意圖何在,僅僅是英招族叛亂並不能讓他們占多大便宜。直到異動前夜天軍突然大舉撤退,一個不剩的退回了神魔之井,我們才醒悟。上一次異動已經是好幾千年前的事,而你掉進神魔之井的那次異動則是這一次的預兆,隻是發現得早,少爺已經加諸了封印,本來還能推緩一段時日的,卻不料被天界那邊偷偷動了手腳,他們借叛亂發兵魔界,不過是想分散我們的注意力,好讓異動爆發時我們猝不及防。天界從來就不希望魔族繼續存在下去。”
胡離沒有提起那天神魔之井那裏具體發生了什麼,大概是他不想說,覆顏則是想起伏雅曾在最後時刻欲言又止,說他從未想過離開魔界,但是……
伏雅沒有說完的話,和他當時掙紮隱忍的目光,是不是就是想告訴她,他知道了魔界即將遭受滅頂之災,而他無能為力,最終卻沒有對她說出口?覆顏不願深想這個問題。
關於重璋的下落,覆顏曾向胡離追問過,胡離反問她:“你可知道魔界曆史上,除了被推翻的魔君外,其他的魔君都是如何結束自己統治的麼?”
覆顏當然不知道。她從來沒對這個感興趣過。
“神魔之井蓄積各方各界的戾氣,隻進不出,總有到達極限的時候,而天界在神魔之井的另一端出口設置了極強的結界,超出容量的戾氣隻能從魔界的這個出口噴發出來。神魔之井就像一個不定時爆發的火山,這期間的間隔有時候長達數千萬年,有時候隻有數百年,沒人說得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