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陌低眸,慢慢走到他身邊,清冷的目光看向湖水中兩人的倒影,不發一言。

冷意瀟轉過身與她並肩而立,也不再開口。

沉默片刻之後,她緩緩開口道:“可否為我吹奏一曲?”悲傷地歡快的悠揚的,隻要是他吹奏的,就好。

他沉吟半響,無聲的點了點頭。

笛聲再起,清婉悠揚的曲調,使人如臨山澗如飲山泉般,她輕輕地閉上雙眼,心刹那間變得寧靜祥和。她,喜歡這樣的感覺!

隻是,一曲終會了。

她睜開雙目,繼續凝視著湖中倒影,不無遺憾道:“這樣美的夜色,可惜沒有竹筏。”

冷意瀟微愣之後,轉眸對上她認真的眼神,不由得一陣恍惚,這眼神……好熟悉!不由道:“跟我來!”然後轉身朝前麵走去,她跟在他身後,踩著他踩過的步子,之間相隔的距離不近也不遠,始終保持在那幾步之間。

片刻之後,便看到靠在岸邊的竹筏。冷意瀟徑直踏上去,然後優雅的向她伸出右手,她卻停在岸邊,怔怔的望著他,神色複雜。

冷意瀟既不催促,也不見絲毫的不悅,隻靜靜地立在那裏等她,直到她終於將手放進他溫潤的手心,借他之力踏了上去。他將竹筏撐離岸邊一段距離,便放了手,任竹筏自己隨風飄流。

果然是冷意瀟的性子,瀟灑隨意。她看著他淡然如水的麵容,問道:“你夜裏常來嗎?”

冷意瀟淡淡道:“不常。”他語氣平淡,聽不出任何起伏。

如陌坐了下來,將纖纖玉指放進水裏輕輕撥動,平靜的湖麵泛起絲絲漣漪,冰涼的溫度讓她覺得很快意。緩緩道:“意瀟!去留隨意,瀟灑出塵。”

他心中一怔,是誰說過,他氣質如仙、去留隨意、瀟灑出塵,應該改名叫意瀟?從此,沒有冷雲嘯隻有冷意瀟。他目光中劃過一絲濃濃的悲傷,隻瞬間已被隱藏。平淡道:“若意瀟沒看錯,姑娘應是那位在棲心亭撫琴三日的琴仙如陌。”

她道:“何以見得?”

他道:“姑娘聽懂了意瀟的笛音!”

她歎道:“若感同身受,又何須精通曲音?”

他反問道:“意瀟與姑娘並不相熟,姑娘不知意瀟心之所想,若不懂曲音,何以感同身受?”

她淒涼一笑,不再作聲。

他又道:“如墨,可是如墨生香!”

“不!”她定定的望著他不帶任何感情的雙眼,一字一字,聲音清冷,堅定道:“是——再見如陌路。”

他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後釋然。竟是如陌,而非如墨!再見如陌路,倒是適合她這樣清冷孤傲的女子。

她輕輕地動了動身子,腳滑向水中,冰涼的湖水漫過她的纖細的小腿,她卻絲毫不以為意。

冷意瀟看著她的動作,輕皺眉頭,道:“為何不愛惜自己!”

“為何要愛惜?”她仰起頭反問。

“一個人若連她自己都不愛惜自己,又怎能得到他人的憐惜。”在他看來,女子都是想要得到別人的憐惜。但又想起那日她撫琴離去時滴血的指尖,以及對自己傷口毫不在意的神態,也許,她不同!

她麵色微變,聲音變得決然而冰冷。沉聲道:“他人的憐惜?!我——不需要!”

冷意瀟看著她冰冷的眼底掩藏的那一抹悲傷,突然間有些心疼眼前的這個女子。看似清冷淡漠,其實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罷了,為了不受傷所以將自己變得冰冷無情,他自己不也正是如此嗎!

她神色微斂,將整個上身往後傾,雙手反撐,仰首望著天空,長發傾瀉在竹筏上,輕輕歎道:“這樣的夜色,若有酒多好!”

“你想喝酒?”她總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她歎了一口氣,無奈道:“想又如何?人生一世,並不是我想怎樣……便怎樣!”說著卻笑了起來。

冷意瀟也跟著笑,而此刻,他的笑容和她的笑容不盡相同,她笑得極盡諷刺,他笑得無比悲涼。

“如果隻是想喝酒,那又有何難,你稍待片刻便是。”說罷,未等她反應過來,他便一躍而起,身姿飄逸如仙,直飛對岸,穩穩落在岸邊。隻餘她在湖中央望著他的背影怔怔出神。

不到片刻,他便已提著兩壇酒,由對岸飛了過來,落到她麵前,一臉輕鬆的模樣,將其中一壇酒遞給了她,淡淡笑道:“我平常都是這麼對著壇子喝,所以……沒有碗也沒有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