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常?!她秀眉輕蹙,脫口問道:“你常來這裏喝酒嗎?”

他楞了下,垂下眼簾,出口的仍是那淡然的兩個字:“不常!”平靜的麵容依舊找不出一絲異色。

她眸光黯淡下來,低下頭,不再言語,徑直打開一壇酒,摘下麵紗,雙手捧起酒壇將酒倒入喉嚨,依然是辛辣濃烈的感受。她不懂酒,但這並不影響她想喝酒的欲望,都說,喝醉了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所以,能喝醉也是一種幸福,可惜的是,酒能醉人,卻獨獨醉不了她,酒隻會讓她變得脆弱,所以,她不常喝酒,尤其是在外人的麵前。

可是今夜,她卻想喝。

冷意瀟看著她的麵容,怔愣不已,隨後笑道:“名傳京都城的琴仙如陌和神秘的辰王妃竟是同一人,真是令人意想不到,隻怕是辰王也還不知曉吧!”

她淡淡的笑了笑,捧起酒壇再次將酒灌入喉嚨。半個時辰後,一壇酒已空,纖手伸向另一壇酒,正欲打開,卻被冷意瀟握住。用輕柔的嗓音道:“夠了,下次我陪你喝。”

她聽著他的聲音,如一陣風忽然間被注入了感情。收回手,苦笑著喃喃自語:“人生如夢,十年在眨眼之間,再相逢,麵目已非昨。”然後站起身,走到竹筏的邊緣,笑出聲來:“嗬嗬……嗬嗬嗬……”她的笑聲淒涼而哀傷,仿佛經曆了這世間的一切悲涼與絕望。

冷意瀟站在一旁,看她的淚水溢滿眼眶,再看她倔強的抬起頭不讓眼淚流出來,直到雙眼幹澀,雙眸無光。聽她低喃道:“光陰荏苒,時光飛逝,歲月哪堪回首!”

他隻覺得眼前的女子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這熟悉是來源於她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哀傷氣息?還是她本該妖嬈魅惑卻散發著清冷孤寂的眼眸?又或許是她倔強神色中極力抑製的淚水?說不清,心底卻有一絲觸動,有些微的疼,但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的站在那裏陪著她。他認為,那是對她最大的尊重。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傷疤,揭開後鮮血淋漓,他無意去做揭疤人。

不知不覺,東方已發白。

“天亮了!”她望向遙遠的天邊,輕紗再度覆麵,眼中早已回複從前的清冷,唇角再現一貫的淺笑。

他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低聲道:“是啊,天亮的真快!”

她該走了,新的一日,還有許多事情等著她去做。而此時,竹筏仍在湖中央。

她將目光轉向冷意瀟,淡淡道:“再會!”說罷騰空而起,身姿優美,仿佛飛升九天的仙女般,隻是,她的目標卻是對岸。然後,迅疾的往辰王府方向掠去。冷意瀟怔愣,他竟沒看出她身懷武功!這大半個湖的距離,如此輕輕鬆鬆的便躍了過去,輕功之高絕,當今世上,隻怕也沒幾人可以與之相匹敵。

三月間連綿的細雨覆蓋了京都城的每一個角落,而人們的心情也因此變得抑鬱不止。南宮曄麵無表情的立在朝沐苑的回廊之中,看妝扮精致的橙衣女子一臉欣喜的向他姍姍走來,唇角浮出一抹殘酷的冷笑。

“琴姬見過王爺!王爺已多日未來朝沐苑,琴姬還以為是哪裏做的不好,惹王爺不高興了呢!”說罷掩唇而笑,目光卻朝著院中落個不停的雨水看過去,心中惱恨不已,王爺喜歡在院中聽琴,這老天下起雨來怎麼沒完沒了。轉而又接著道:“近日雨水不斷,不能在院中撫琴,隻能請王爺移步入內了!”

南宮曄笑道:“為何要入內,興許,雨中聽琴別有一番滋味也說不定!”

琴姬一愣,隨即又看了眼院中,伸手撫摸自己的臉龐,想到好不容易畫好的精致妝容,勉強一笑道:“既然王爺有此雅興,琴姬這就讓人備琴。”

南宮曄麵無表情的看著下人們將琴案放到回廊中,不悅道:“是本王說得不夠明白,還是琴姬你故作糊塗?嗯?”

琴姬麵上一白,連忙道:“王爺誤會了,能為王爺撫琴,別說是在雨中,即使是刀山火海,琴姬也在所不惜。”

南宮曄睇了她一眼,淡淡道:“是麼,那本王倒是很期待你的刀山火海。”

這時,琴已備好,琴姬不得不踏入院中,身後的丫鬟為她撐起傘,琴姬轉頭看到南宮曄投過來的冷冷的目光,連忙喝退了丫鬟,向雨中的琴案走去。心中頓覺委屈。

十指撥動,琴聲起。隻因撫琴人心境的不同,而同樣的曲調,卻沒有了往日的輕快悠揚,琴音中帶著一絲哀怨,和著綿綿的細雨,聽起來竟十分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