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手輕腳把他放置床上,給他蓋上綢緞,待太子傳來酣聲,她才放心離開床邊,在太子屋裏兜轉看看,突然看到太子桌上半打開的紙帖,不禁好奇上前,那個紙帖是被一張一張粘貼好在一起構成的一本書籍,和其他的書籍比較顯得尤為不同,從那半開的書縫裏可以看到裏麵清秀小篆。此刻屋外來人,聽到聲響,餘昭質警惕的抬頭,隻見來者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婦奴,沒待她問老婦女就欠身道:“小姐金安,小姐不要怕,老奴是太子的奶娘。”
昭質放下警惕,想著這位所謂的奶娘大約是那位宮人叫來的吧,所以也覺得無畏。隻見奶娘見她手碰著桌上的那本由書帖粘貼的書籍,緩緩向她解釋道:“小姐手上的那本書,是太子自會寫字以來,自己給自己做的記錄,一路都記錄了太子自己的心情。”餘昭質看著手中書帖,原來這是太子的字……
餘昭質驚奇的隨手翻開一頁,裏麵寫著:十一日,心情沉悶,父皇已經十二日未至東宮。
餘昭質好像被觸痛般,沒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句話,更沒想到那麼跋扈的太子也會有這麼脆弱的一麵,還被她偶然看到!?往往不經意之間比起刻意發覺要來得更打動人心,不禁眼眶發紅,思緒也隨即飄蕩遠去。
奶娘又道:“其實太子是個聰明的孩子,也是個命苦的孩子,太子一直以來很努力的學字,才六歲就通書百卷”,接著奶娘又指出書帖上的一筆,上麵寫到:紅顏極致,必是消彌;四歲喪母,五歲通情;不幸哉,不易哉,得遇貴人,得守忍字;山水壯士悲一聲,何歎前路已渺茫;人情在,人情在,人情,何在?
奶娘道:“這是太子才五歲,被其他妃子欺負時,他一個人躲在房間裏寫下的。”
餘昭質聽著不禁眼淚一滴,正好落在那一頁紙上,情字被淚珠一映,也隨之渙散光芒。
紅顏極致,必是消彌;四歲喪母,五歲通情……
人情在,人情在,人情何在?
想必是那時候的太子受那些妃子欺負,想起自己的生母平日溫懷,才會如此絕望的有此一筆吧。
這紙上每一句,每一字都戳痛她的心靈,一個人是何等的境遇才把世事看得如此通透?有何等的閱曆才會有此曲悲聲壯?可是……他竟然會是一個孩子。這才是她覺得心疼的原因吧,在之前所有事情不足以她觸痛靈魂的時候,偏偏一個孩子的身份讓她把痛加深。
此刻,奶娘撲通一聲,雙膝下跪,老淚縱橫布滿褶皺的臉頰,看著餘昭質道:“老奴平生沒求過任何人,但此時此刻,老奴隻求小姐救救太子!老奴知道,太子傷害過小姐,但是請小姐看在他還是個孩子的份上原諒他,太子他絕非外界所談那般不堪入目,他對府裏的下人都真心對待,表麵跋扈,內心卻比任何人都脆弱,現在連親母養母都相繼離去,這讓太子怎麼受的了……”
餘昭質看著此刻的奶娘已經泣不成聲,不由呼一口氣,緩緩道:“或許,還有救……”
奶娘抬頭驚訝道:“小姐的意思是?”
“太子,可謂是罪行斑駁,那麼多朝臣上書,請求皇上處死太子,可是皇上有心推遲處理,其中緣由也無非一個情字,那麼……我們也可以用這一個情字把皇上推到一個地步,讓皇上徹底下狠心救下太子。”
“老奴明白了,小姐想讓太子用苦肉計打動皇上?”
餘昭質輕輕點頭,“不是苦肉計”又轉頭看著在床上酣睡的太子道:“是真的苦了……”奶娘刹那晃神,餘昭質轉過頭繼續道:“今日你想方設法帶太子跪至乾仟殿,並且長跪,現在我不得不離開東宮,以免惹人懷疑,那麼,太子,就交給你了……”
奶娘點頭:“老奴知道了,老奴謹記。”
她莞爾點頭,走出屋門半步,又回頭拿回那本書帖製成的心情錄,猶豫許久還是決定把它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