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若曦如蒙大赦,急忙再次下跪叩頭:“大人運籌高明,卑職銘感五內。”這意味著劉遙的事情至少不是他王若曦一個人來扛,就算有事,好歹有個墊背的。
“你剛才第一可能被蒙蔽,那第二呢?”王浚思路清晰,完全掌握著對話的控製權。王若曦回想了一下,才緩緩道:“這第二,就是他劉遙所圖甚大。你看他的產業雖然多,可是都不圖賺錢,就像……他造那麼好的房子給流民住,收取租金極其低廉,完全是賠本買賣;給醫院和學校造那麼好的房子,就算診療費不低,也不知何時能賺回本錢。至於本可以賺錢的煉鋼爐,煉出鋼來也不見他外售多少,大堆鋼錠都用來打造橋梁道路和醫院學校之類房屋。”
“這鋼錠如何打造橋梁?難不成是鋼橋?”王浚奇怪地問道。
“回大人。這劉遙修路架橋,與我等大有不同。他以石灰等物燒出一種粉末,叫做水泥,這水泥加水攪拌之後,隻需一個晝夜,就會變得堅固無比,可比鐵石。如此他便能做出巨大的物件,例如一個巨大的支柱支撐起架空的水渠,這支柱便是一整個堅固石柱,縫隙也無一絲。在水泥之中,還加入鐵筋,更是讓所築之物堅固無比。”
“我早聽他修建了水渠,引水到山頂。不曾想這水渠耗費如此巨大。先燒水泥,再鑄鋼筋,然後如你所,要和水拌成型,想必是要用木板之類做個模子,否則水泥堅固之前還是要流動的……”王浚越想越覺得過程複雜,工程巨大。
“不僅水渠橋梁如此,便是道路也是費盡心思。路麵不僅鋪了碎石,也以此鋼筋水泥鋪了一層。路麵以下,還鋪設有暗渠,以便汙水排泄。可謂奢侈啊。”王若曦補充到。
“然則他自己家裏,寬大有餘,卻是半點雕飾也無?”王浚到一個自己一直不理解的細節。
“此節下官親眼得見。室內但見石灰刷白之牆壁和花板,便如一隻盒子一般。”
“行此非常之事,必有非常之圖謀。王縣令,你的警惕不無道理啊。”
“他又彙聚流民,興辦團練。隻要來人,均安排做工,每日糧讓其度日。稍有手藝,便在作坊入股,以安定人心,使其可期待將來收益。這必是別有用心啊。”王若曦起來幾乎痛心疾。
王浚看著手下激動的麵容,有一陣子沒有話,因為他突然意識到,這些事情,實際上應該是眼前這位激動的縣令應該做的。他同樣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這姓劉的既非官員,亦非領有上命,何以如此苦心經營一個山村?若是試圖舉旗造反,那也應該全民皆兵,不至於把大量鋼鐵用來修橋鋪路。
“所圖何在我們一時也看不明白,不過他所做的,看上去就是想要讓那些人過得好一點。”王浚試圖理順思路。
“哈哈!這何其荒謬。他劉某人與流民非親非故,素不相識,為何如此貼心貼肺要讓他們過得好?”王若曦忍不住笑了起來。抬頭看到王浚冷眼看著自己,忙收斂了笑容,低頭做沉思狀,耳邊聽到上司語重心長地:“王縣令,任何事情無論如何荒謬不可思議,若是看不到別的原因,你便隻能把眼前的原因拿來用。否則我等如何做事?須知不可能事事都攤開在你麵前,讓你仔細參詳。”
“是。卑職領會了。如今也隻能做此設想,待有新的信息,再做新的打算。”上司一番言語可謂諄諄教導,讓王縣令感到一陣溫暖。
“此番回去,要多餘此人接觸。看他所言所行,揣摩他的心思。你雖已足夠警惕,但還是需要加倍心。如此不斂財,不納妾,不求錦衣玉食的人,終究要帶來大麻煩的。”
“大人,卑職倒有個一勞永逸的想法,隻是不大妥當,不知當講與否。”王若曦暗示著找個理由先下手為強,試探著上司的心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