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學生兵的眼中,師長趙登禹自然是一個傳奇人物,每天訓練結束後,他們總要圍在老兵身邊,聽老兵講述趙登禹師長在喜峰口戰鬥[喜峰口戰鬥:又稱長城抗戰。1933年3月,趙登禹率領29軍取得喜峰口戰役的勝利。中國軍人不但砍殺五百餘名敵人,還成功繳獲了大批武器、彈藥,取得了自“九一八”事變以來的首次大勝,史稱“喜峰口大捷”。喜峰口戰鬥是29軍最輝煌的時期,這支部隊的前身是馮玉祥的西北軍,平津淪陷後,蔣介石將29軍擴編為第一集團軍,宋哲元為總司令,下轄三個軍,分別是張自忠的59軍,劉汝明的68軍和馮治安的77軍,這三支部隊的番號都暗含了“七七”,即為了紀念七七抗戰。]的故事,說到高興時,他們就一起高唱軍歌。這樣激蕩人心的日子,令人神往,但在那個烽火連天的年代,“醉裏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的浪漫詩意卻隻是曇花一現。
1937年的7月8日淩晨,睡夢中的阮捷成被槍炮聲驚醒,此時,北平城的百姓們也紛紛走出家門,驚恐地望著西南方向,因為槍炮聲是從那裏傳出來的。
北平城突然變了一個樣。
事隔多年,當時還是個學生的劉良惠老人還能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景象,他說:“外邊隱約聽到槍炮聲,當時市民們驚慌失措。街上沒有人了,巡警也沒有了,空空的。”而身在軍營的阮捷成也感受到了不一樣的氣氛。8日早上,他和同學們起來做早操時,一個傳令兵騎馬過來向總隊長報告,總隊長聽完以後,把總值日官叫到跟前交代了幾句,就匆匆忙忙地走了。阮捷成回憶說:“總隊長這一走之後,我們再也沒看到過,後來才知道,他是到前方指揮戰事去了。”
不久,深陷在驚恐中的人們知道了發生的事情。就在1937年7月7日夜10時,日本華北駐軍在距北平十餘公裏的盧溝橋附近進行軍事演習。演習結束後,日軍詭稱有一名士兵失蹤,要求進入北平西南的宛平縣城搜查,中國守軍拒絕了這一無理的要求。遭到拒絕後,日軍於7月8日淩晨包圍了宛平縣城,並向盧溝橋中國駐軍發起進攻,駐守在這裏的29軍將士們奮起還擊。震驚中外的盧溝橋事變爆發了。
1937年7月8日,遠在延安的中共中央發表了《中國共產黨為日軍進攻盧溝橋通電》,號召全國人民、政府和軍隊團結起來,築成民族統一戰線,抵抗日寇的侵略。全國各地的人民群眾積極響應這一號召,紛紛走上街頭進行示威遊行,他們高呼愛國口號,為北平的將士們捐款捐物。
此時的北平城,已經成為中國人乃至世界人民最關注的城市。
在全國各地,人們群眾走上街頭進行示威遊行時,身處北平城內的將士們也紛紛擦亮了手中的大刀,準備和日軍拚死一戰。29軍戰士曹延明回憶說:“當時一天一磨刀,沒事就磨刀、擦槍、擦子彈,那個刀削頭發都能削斷。”與此同時,北平城的南方一路最重要的“門戶”南苑兵營也被加高加固,圍牆外邊的溝也被加深加寬。北平附近的老百姓則開始把自己的親屬送往北平城內,城高壁厚的北平城成了人們心目中的避難所。
身在軍營的阮捷成第一次感受到了戰爭離自己是多麼的近,當時學生兵和正式部隊混住在一起,往往白天看到部隊還在,第二天部隊住的地方就變成空房子了。為了學生們的安全,軍訓不得不提前結束。阮捷成心中知道,大戰已在所難免。
盧溝橋事變爆發後,冀察當局仍存與日軍媾和的僥幸之心,分別在1937年的7月9日、11日和19日,與日本華北駐屯軍進行了三次和談,並達成了三份協議,但盧溝橋時斷時續的炮聲證明這三份協議其實隻是一紙空文。“現地談判”使日軍贏得了增兵華北的時間,卻蒙蔽了冀察當局的視線,延遲了29軍布兵應戰的準備,趙登禹的部隊27日才趕到南苑。此前,他的部隊在大名,馮治安[馮治安,河北省故城縣東辛莊村人。曾在馮玉祥將軍麾下任職。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後,時任國民革命軍29軍37師師長的馮治安,指揮手下將士與日軍浴血奮戰,拉開了中國全麵抗日的帷幕。]的部隊在河北省保定。閻啟誌說:“當時中央的政策是避免衝突擴大,能夠化解的就化解,光想著和日本和談,可日本人調兵遣將,源源不斷地往中國運兵。”7月25日,陸續集結到平津的日軍已達6萬人以上。
當時,中日雙方軍事力量相差懸殊,日軍武器精良,不但有飛機,還有坦克和大炮。而29軍將士的手裏,除了大刀,隻有落後的“漢陽造”步槍。北平城已經危在旦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