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漢臉色一變,放下酒杯:“玉堂要問什麼話?”
白玉堂放下酒杯,皺眉道:“事到如今,馬兄還想隱瞞嗎?”
馬漢疑惑道:“我……”
白玉堂低聲說道:“馬兄認為他們會真的放過你嗎?”
馬漢沉默了,許久,喃喃地搖頭道:“或許我真的錯了呢。”
白玉堂歎道:“莫非你還要對我講什麼太祖寶劍嗎?難道你現在還不相信我白玉堂嗎?”
馬漢沒有回答。沒有回答也算是一種回答。
沉默良久,馬漢點頭說道:“玉堂,你猜得很對,確是沒有什麼太祖寶劍,而是更重要的東西。我卻不敢輕易交付與人呢。馬某死不足惜,但是如果交付錯了,那麼,國將不國啊!”說到這裏,他放低了聲音,與白玉堂耳語了幾句。
白玉堂聽罷,苦苦一笑:“馬兄呀,你為何此時才講的呢?”
馬漢搖頭:“即使事到如今,我也是不該講的。此事關係到國家……”他說不下去了。
白玉堂長歎一聲:“你豈不知呢,此事你做的不明不白,卻把多少人牽扯進去了呀!”
二人一時無話,開始悶悶地喝酒。好像心事重重的秋風,緊一陣鬆一陣地在窗子上慢慢地吹過去了。
白玉堂道:“此事我既然知道了,便定要弄個水落石出。”
馬漢搖頭歎道:“玉堂呀,你卻不必再冒這個風險了呢。這件事情已經鬧到了人命迭出的地步,或是大宋的江山氣數將盡?你想呢,包大人被逼辭官,梁大人獲罪發配,王更年大人則死得蹊蹺可疑,皇子們各自心懷叵測,開封府上下也各藏機巧,此事已經不可逆轉,犧牲我馬漢一個便已經報應了,你又何必再趟這道渾水呢?”
白玉堂冷冷一笑:“人間大道,豈可被奸人操縱?”
馬漢仍是搖頭:“玉堂呀,你鬥不過他們的呢!”
白玉堂說道:“馬兄呀,何必如此泄氣沮喪呢?”
馬漢皺眉說道:“玉堂啊,你為何如此不識時務呢?我說過,此案非比尋常呢,其中隱情,山重水複。你非是不可為,而是不能為。你就聽愚兄一句勸說,就此罷手,聽天由命吧!”
白玉堂冷笑:“馬兄,你此時身陷於生死一線之間,我白玉堂豈能坐視?即是懸崖百丈,我白玉堂也要與你攜手跳下,一同粉身碎骨便罷了!”說罷,白玉堂定定地看著馬漢。
馬漢登時淚如雨下,顫聲說道:“玉堂呀,人生一世,馬某能交往下你這樣一個兄弟,也就足矣!”說罷,端起一杯酒,飲盡了,又說道:“玉堂兄弟,你且千萬當心呢。你的對手都是些奸惡之徒,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呢。”
白玉堂緩緩站起身,點頭歎道:“我自然會小心行事。馬兄不必擔心惦記了。事到如今,我也不再瞞你,你能發配滄州,卻是展護衛去刑部上下打點而至呢。展昭如此處心積慮把你弄到滄州大牢,隻是想那裏最安全。那裏的幾個牢頭,都是我與展昭多年的兄弟,他們自會悉心照看你的。你就在滄州大牢安心歇息些日子,我相信,此案的真相大白之日,便是朝廷赦免你之時了。”
馬漢點頭歎道:“馬某謝過你們了。”
二人起身下樓。酒樓外邊,解差們已經整裝待發了,卻不見了展昭。白玉堂便拱手對馬漢說道:“展護衛有事先走一步了。我代他就此與你告別,前邊便是滄州大牢,我就不再送了。”
(寫到此處,熱血漸漸沸騰,環顧當代落井下石或雪上加霜者多多,比較之白玉堂展昭與馬漢的交往,直讓今人低下了呢。)
馬漢隨幾個解差走出很遠,猛回頭再看,見白玉堂一襲白袍,衣襟飄飄,仍在街中站立,一如玉樹臨風。馬漢心中一熱,淚就再次淌下來,猛地轉身,大步向前去了。
遠遠地看不到馬漢了,白玉堂轉身出城,走到了滄州城門外,展昭卻正在那裏等候。路邊的棗樹上,拴著兩匹坐騎。
展昭卻問:“他,都講了麼?”
白玉堂點頭歎道:“講了呢,馬漢也算得敢作敢當的好漢了。”
展昭歎道:“這也是包大人多年調教有方呢。”
白玉堂皺眉說道:“展兄呀,卻隻剩下了一件事,找到這起案子的關鍵所在呢。如果我們查不出此事的真相,便找不到解破這件案子的鑰匙。可是,鑰匙呢?”
展昭皺眉,看著白玉堂,他卻一時沒有聽明白。
白玉堂卻不再說話了。他仰頭看了看天空,便從樹幹上解了韁繩。
太陽已是正午,卻像一個紅透了大柿子當頭懸掛。幾朵灰色的雲如秋葉一般,在風中匆匆飄動,又好像在匆匆趕路的旅人。秋風,遼遠而且高闊呢。
白玉堂淡然一笑:“展兄呀,我們走吧,這場戲應該收尾了呢。”說罷,他飛身上馬,揚鞭策馬去了。
展昭悄然一笑,也躍上馬,隨著白玉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