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意思,弘暉心裏明白,自古兄弟間難和諧,商宦人家爭家業,公侯之家爭爵位,皇室子弟爭皇位,就算是平常人家,也會為一畝地,一口鍋,繼而針鋒相對,更別提這親王府了。

“大哥,等我走了之後,若是娘親做了什麼,請看在我們兄弟一場,多擔待一二。”弘昀連忙起身,對著弘暉深深作了個揖。

弘暉可以不喜歡李氏,也可以不管李氏死活,但是弘昀這個兄弟,他不可能不管不顧,也不可能置之不理,所以,他最終應下了:“我會的。”

正月十四出海那天紅綃不知為何突然虛脫昏迷,未能按時上船,唐詩擔心伺候了多年的小主子沒人伺候,連簡單的行李都沒收拾,便跟著上了船。

砌玉追出了很遠,隻到再也看不到人影了才被弘暉拉了回去。

弘昀從四歲就被她帶著,八年的時間,就算曾經是彼此不相幹的陌生人,現在也有了感情。看著他就這樣遠走他鄉,砌玉的心情很低落。回到府上,弘暉去了前院忙,她一個人回了房,打發了綠錦出去,關了門,便去了空間。

“人走了?”白守懶洋洋地躺在花叢裏,精神還是不大好。

砌玉往它旁邊一坐,微仰著頭,半天沒說話。白守看她這個樣子,就知她在計較什麼,想了想才道:“你該慶幸他沒辜負你的期望,跳出這片天地,他便能好好活著。”

“我明白,可就是明白才更覺得難受。”很早之前,白守就和她說過,即便保全了四爺的子嗣,那些原本該夭折的孩子也斷然不能在府上安然長久,最好的法子就是在他們過了夭折年後脫離四爺府,出去生活。為了這個目的,她對弘昀幾乎是傾囊相授。然而這在外人看來好似偏愛他多些的表現,其實不過是為能更好的送他離開。

她不知道弘昀到底知不知道真相,但她知道,這輩子她難心安。

“難受也要忍著,終歸這才是最好的結果。”感情這東西,白守說不明,可它懂,時間永遠是最好的承載,八年時間,李懷如何對前世的弘暉,砌玉就如何待今世的弘昀。而弘暉對李懷也和弘昀對砌玉一般,區別隻在於,今世的弘昀是幸福的,前世的弘暉注定是絕望的。

砌玉沒說話,隻是揚起頭,抬手蓋住了酸澀的眼睛。

“素珞的去處,你也盡快吧,拖著對她並無好處。”雖然不忍心逼她認清現狀,白守還是把話挑明了,長痛不如短痛,一起送出府,省得以後有感情了傷懷。

砌玉不言不語,隻是仰著頭靜坐著。許久之後她才抹了把臉,回頭看向白守道:“白守,我準備今年就生個孩子……”

“不可能!”白守猛地從花叢裏跳了起來,本就有些虛弱的腿腳都莫名在哆嗦。

“為什麼?”他說的不是‘不行’,而是‘不可能’,砌玉心裏一突,隻覺得腦暈目眩起來。

白守不語,它似乎也驚覺話說的不妥。砌玉看著它,拒絕撲捉心裏那個一閃而逝的想法,抖著聲音第二次問了那三個字:“為什麼?”

她想,白守該給她一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