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飛飛吃得都要哭了:“括羽!我要搬進來和你同住!”
段昶道:“左叔父,您這裏還要教書先生不?我來教,不要錢,供飯就行啊!”
括羽叫道:“喂喂喂,別忘了你們是來做什麼的!”
左鈞直果然給段昶擬了個十分詳盡完整的方案,建議先遣行人司、四夷會同館官員同相關監察禦史齎詔問罪於黎季犛,命他複陳其事。隨後視其反應而動。倘是他願意讓位,則削其實權,立陳天平為王。倘是他不願讓位,則與之重新勘定兩國之邊界,令其歸還此前兩國爭議之土地,探察其臣服誠意幾何。不到迫不得已,不兵戎相見。
她甚至連詔書、辨明地界函件等都一氣嗬成地草擬出來,看得段昶和莫飛飛目瞪口呆。
“之前曆朝曆代的地界議定書和史誌文獻你都看過麼!”
“段大人忘了,我從東瀛回京後,你不是打賞過我上萬頁的交趾文獻麼?”
段昶費力回想,才想起來卻有其事,當時不過是想為難為難左鈞直,順便給皇帝傳個信,沒想到那些文獻竟都被左鈞直看完了。
別說她何等聰慧,僅僅是這等勤苦,已經是其他人所遠遠不能及的了。
又見她果然如括羽所言,禮而不兵,心中暗暗歎息。
括羽卻沒有再多說,隻是鄭重叮囑:黎季犛習於變詐,無論說什麼,絕不可以相信。
回去路上,莫飛飛忽道:“今日-他說的話,不可以告訴皇上。”
段昶點頭歎道:“他沒有反誌,真是不幸中之大幸。”
弘啟八年四月初,□□行人等使臣一行前往南越,向黎季犛齎詔問罪。
次月,交趾使臣隨眾返還,表示願意迎歸陳天平,以君事之。黎季犛親自書信謝罪,自陳悔意,甘願讓出王位,同時也願意將過往所強占之地域奉還天朝。
群臣未料到黎季犛竟然如此恭順,紛紛上表讚頌皇帝陛下天威煌煌,德服四海。
明嚴、薑離、段昶等人俱心懷疑慮,然而陸鶴、左載賢等三公九卿,皆力陳應該信懷遠人、善待黎季犛,當“建爾上公,封以上郡,傳之子孫,永世無窮”,這樣黎季犛便會感懷恩德,不思再反。更何況屆時陳天平由使臣及南越官兵護送,直至登基為王,黎季犛便是想作亂,也斷無機會。
這時黎季犛表書又至,誠摯拜言:……天軍與天平遠臨,臣當親率國人,恭迎境上……
明嚴終於下定決心讓陸挺之為使臣,遣南越駐軍左副總兵關嬰、右副總兵羅漢等人率官軍五千,於六月護送陳天平回國,並封黎季犛為順化郡公,以示安撫。
夏日日落晚了許多。吃罷了晚餐,紅日仍懸在西天,漫天的火燒雲絢爛至極,赤中帶著紫的顏色看得人心醉。
高牆的另一邊傳來絲竹雅樂和孩子們清澈的嗓音,這一日有晚課,翛翛教那些孩子們絲竹管弦和詞曲歌唱。
左鈞直一手挽著沐浴後尚帶水氣的長發,一手拎了個涼水壺到小院的石桌上。石桌白日裏被曬得滾燙,她輕輕碰了下,仍覺得熱得燙手。
“你在這裏看書,不覺得熱麼?”
括羽坐在石桌旁的石凳上,半倚著身後的葡萄架,悠然自得地翻著薄薄一本泛黃的書卷。
左鈞直看著自己穿著輕薄的白麻衫子,都覺得渾身還在滋滋地往外冒汗,他穿得一本正經,竟然還是幹淨清爽,一粒汗也無。
括羽見她浴後長發水汽氤氳,白玉麵龐上透出玫瑰般的色澤,不由得眼色黯了黯。長臂一勾,將她勾進了懷裏,探手便往她胸前高聳處摸去。
左鈞直驚喘了一聲,死命抓著他的手掰開,掙脫來微恚道:“熱死了都!”
然而一抬眼,見他眸中已經有星星點點的欲/色,心頭嚇得一顫,忙扯開說些高雅的話題。
“今天看的什麼書?”
“道德經。”
左鈞直震驚了一下,這死孩子讀史讀集讀得多,經書和子書向來不大愛碰,今個兒怎麼太陽打西邊兒出來,看起道家來了?莫非這死孩子還在想什麼“天下神器,不可為也,不可執也。為者敗之,執者失之”之類的事兒?
“讀到哪兒了?”
“四十二章。”
左鈞直嗷地叫了一聲,轉身就跑,可哪裏敵得過括羽這練家子,不出兩步就被拖了回去!
道德經第四十二章,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
負陰抱陽你二大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