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鈞直沐浴之後,拿了幹布巾子擦頭發。瞧見床上括羽就著兩盞清燈,翻一卷兵書。衣襟微敞,墨潤的發錦緞般鋪垂一身,仿佛將雪白裏衣都染透了似的。

他看得專注,眉心微攏,有淺淺的紋。也不知是看到什麼兵威衝絕之處,銳利的眉鋒倒似帶了點冷霜,凜冽得有些難以近身。左鈞直忽想,不知他在軍營中,醉裏挑燈看劍,又是怎樣一種曠古風流?唔,明明都是金戈鐵馬的豪情,這時候卻總被她品出令人心蕩神馳的銷魂味道來……

出神地想著,麵上不覺泛出淺淺桃花色。括羽一本書讀完,斜眼見她眼波如醉,眼角眉梢無一處不嫵媚得緊,曉得她又犯了癡。又好笑又喜歡又無奈,向她招招手道:“過來。”

左鈞直似被勾了魂兒的,酣酣然爬上床去,被他張臂箍在胸前,啄著她的唇兒促狹道:“又意淫我了吧……好色的丫頭!”

左鈞直最惱他這樣揭自己的短,握著他的臉反咬回去,咬著咬著便成了昏天黑地的親吻,那親吻激烈處又轉纏綿,纏綿處再轉悱惻,最後竟帶出她許多眼淚來。括羽初時不知,待覺出她頰上濕意,那淚已經綿密不止,令他慌了手腳,胡亂吻著緊緊摟著,連連道:“別哭……乖乖兒的,我很快就回來啦!”

左鈞直用力掐他的胳膊,哭上氣不接下氣道:“你原是個最狠心的!我最討厭你!你答應他做甚,好不容易盼到……你就去打仗,我真是恨死你!”

括羽心中亦是愧疚難舍,忍了疼任她掐著發泄,隻是輕言細語地哄著。左鈞直哽咽道:

“我們每分離一次,你都要從鬼門關前走一次。第一回是殺韓奉,第二回是鐵獅子口,那兩次是我不知道,不懂得擔心,後來每每想起,都覺得害怕……你若……你若……我定是要陪你一起的……”

括羽拉了她的手在綿軟手心打了一下,責道:“胡想些什麼呢!詔獄裏你那豁出去的勁兒去哪兒了?”

見她咬著唇委屈非常,眸中灩灩盈淚,又覺得心疼,在她手心輕輕柔柔揉著,眼神溫軟地注視著她道:“我說了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

拿著她手按到自己心口,唇在她額上印下一吻,“你這個笨蛋,根本離不開我,離開我就找不著路。我怎麼舍得讓你一個人?”

左鈞直想起韓奉地庫裏,一片漆黑,危機四伏。他鬆開手,她惶恐地追上去。他給她一片衣角握住,穩了她心。

他的心依舊是那樣緩慢而沉穩地跳著,一下,一下,給她安穩的力量。熱力透過單薄的衣衫傳到她的掌心,令她情不自禁地偎依過去。心中還是有些兒恨,撥開他的衣襟,白生生的牙齒用力咬上他的肩頭。

他吃痛輕哼一聲,委委屈屈地把頭埋進她的頸窩裏。左鈞直兀自低頭研究著那兩道紅紅的牙印兒,拿舌尖兒舔了舔,隻覺得甘甜馨香,忍不住張嘴又咬,好像明白了他過去為何那般喜歡咬她,感情這滋味兒確實是不錯的。咬著咬著,竟恨不得將他整個兒吃了下去,再不許他離開。想將他的味道他的氣息他的觸感他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在腦海裏,在他離開後,細細地思念。

括羽卻被她咬得渾身發硬,終於在她滑上胸膛的時候,按住她道:“不許再動了。”

她了然,頑固地撥開他的手,有樣學樣地欺淩他那敏感一處。他不敢用力,生怕傷了她,抽著氣哀求道:“姐姐,饒了我吧……我受不住……”

你小子也有今天!左鈞直抬頭,滿麵紅暈,道:“好。”然而一低頭,卻是變本加厲。言行不一的無賴勁兒,也是向他學的。

括羽嗚咽一聲,抓著她的手向身下火熱處摸去,可憐兮兮道:“姐姐,你摸摸……你剛有了身子,我們不可以……”

這事兒上向來是他強勢,幾曾見他這般服軟過?那一聲嗚咽三分脆弱,七分壓抑,竟是誘人得緊。左鈞直睜了烏亮的目咬唇望著他,手上卻大著膽子握了下去……竟愈發……左鈞直見他明秀麵龐上倏然泛起紅潮,勝似三春流景,較平時又俊出十分。試探著輕動,他隻是極力隱忍,拿手背遮了臉哀哀道:“你舍得折磨我……”

說是很快回來,可這一仗,誰知會生出什麼變故來呢?莫說夷人狡詐,左杭和陸挺之那樣的人,又豈會讓他順順當當地帶兵?……一去少說半年,再算上安邊撫民,怕是沒有個一年兩載,他是難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