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2 / 3)

大廳裏一片死寂。

白玉堂轉身看了看窗外,窗外依然狂風怒號。他轉回目光,看看眾人:“我已經調查了喬若飛的底細。喬若飛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他並不是由河南來的流民。他的真實身份是呼延虹將軍手下的一個步兵都頭。呼延虹將軍大概出於一種什麼工作目的,才派遣喬若飛來四海商行的。”說到這裏,白玉堂搖頭:“可惜了,喬都頭竟然被穆天亮收買了。穆天亮的確堵住了喬若飛的口。喬若飛也覺得還會得到更大的好處。但是,他的確太性急了,至少,他不應該在那種場合暗示穆天亮。時間地點都不大合適。或許,喬若飛很快就想明白了,貪財的仆人向主人敲詐,從古到今,從來都沒有好的效果與結果。所以,當天夜裏,喬若飛從衙門裏出來之後,便讓值夜的替他傳信,他急於見展護衛。可惜,他沒有改正的機會了。他被謀殺了。”

穆天亮搖頭:“白玉堂,你錯了。我沒有謀殺喬若飛。”

白玉堂點頭:“你隻是沒有親自動手,但是有人替你殺了喬若飛。”

“誰?”穆天亮微笑著問,他的臉色卻有些蒼白了。

“是馮墨蘭嗎?”林冰雪疑問道。

“哈哈。馮墨蘭?她已經死了。你能讓一個死人頂替殺喬若飛的罪名嗎?”穆天亮冷笑著問道。

“關於馮墨蘭的死,我接下來再說。我現在可以告訴大家,是一個女人殺死了喬若飛。”白玉堂淡淡地說。

“你的根據呢?”穆天亮問。

白玉堂道:“那天,我勘查現場時發現,喬若飛是在完全沒有戒備的情況下被殺的。他的衣領上有一點點胭脂,凶手可能是一個女的。是誰呢?當時我並不清楚。而那天的穆府的侍女卻說,喬若飛是和一個男人走出去的。我很懷疑,不可能有哪一個男人可以邀喬若飛出去。而隻有一個女人可以去做。這個人當然應該是穆老板的同謀了。”

穆天亮冷笑道:“這麼說,是馮墨蘭了?”

白玉堂依舊是淡淡的表情說:“姑且認為是馮墨蘭。”

“為什麼說是姑且呢?”林冰雪停下筆,問道。

白玉堂擺手笑了:“這個問題我先不說。林捕頭,請專心記錄。”

林冰雪點頭道:“好。您接著說。”她伏案繼續記錄。

白玉堂看著穆天亮,說道:“你還是沒有料到,歐陽成業竟然不聽話,他去了滄州之後,並沒有隱匿躲藏起來,而是偷偷地跑回來了,或許,他真的放不下馮墨蘭?你當然知道,我們一直追捕歐陽成業,一旦歐陽成業被捕,便會講出實情。那時,穆先生一切計謀都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所有付出心血的設計都要付之東流。所以,穆先生必須再向前走,他隻能朝前走了。殺掉歐陽成業。”白玉堂的語調有些感傷了。

眾人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傷感地說:“這個歐陽成業果真是一個沒有腦子的人呢。這種人物,若在失意的時候,是很聽主人調遣的。而當他一旦得意,或者說,他的腰包鼓起來的時候,他肯定會變得不大聽話了。我猜想,歐陽成業回到大名府之後,穆先生肯定得到了消息,穆先生當然急了,他絕不能允許歐陽成業再回到這裏。或者說,穆天亮開始並沒有想搞掉歐陽成業,歐陽成業畢竟為穆老板出過大力的呀,隻是歐陽成業太不讓穆天亮放心了。能讓穆先生完全放心的辦法隻有一個,歐陽成業必須死。於是,有個女人接受了委托,除掉歐陽成業。”

穆天亮哈哈笑了:“女人?又是馮墨蘭嗎?”

白玉堂反問道:“你說呢?”

展昭疑道:“玉堂呀,馮墨蘭並沒有謀殺歐陽成業,歐陽成業在玉人客棧被害時,馮墨蘭還在紫環客棧呢。那店家還看到她……”

白玉堂擺手:“是的,也許同一個身材相同的人,長相也相仿的人,穿上同一種衣服,別人是認不出的。”

穆天亮盯著白玉堂:“你是什麼意思?”

白玉堂說:“我想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人們看到的馮墨蘭絕不是馮墨蘭,而是馮墨蘭的替身。很難想象,一個青年女子的房間裏,會掛那樣薄的窗紗,有暴露癖嗎?不,她隻是想讓人看到她在房間裏,但我們的確是錯了,當時在房間裏的並不是馮墨蘭。如此說,我們不能過於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我們有時看到的是假象。”

眾人一片沉默。

白玉堂搖頭苦笑,繼續說道:“比如,我們原以為,馮墨蘭是為了給歐陽成業報仇,才行刺穆先生的,是她把散花毒藏在禮品中,送到那天的會場上的。比如,馮墨蘭揮刀刺向穆先生那一刻,多麼驚險呀!那些場麵都是我們看到的呀,唉!我們的眼睛再一次欺騙了我們,現在我們才明白,那都是穆先生自己事先設計並規定好了的套路動作呀。我們徹底被愚弄了,我們還在竭盡全力保衛穆天亮,我們真是太笨了一些,真讓穆先生暗中笑話了。”說到這裏,白玉堂苦笑了。

眾人點頭歎息。

白玉堂轉身看了看窗外。眾人很奇怪,白玉堂今天好像格外關心天氣?(怎麼了?白玉堂家的院子裏曬著被子嗎?怕下雨?)白玉堂轉過身來,繼續說:“是的,一切都按照穆天亮先生的計劃進行著。在會場,在鳳凰山莊,在到場觀眾的視野內,刺客馮墨蘭喬裝改扮,與穆天亮先生聯袂出場,成功地表演了刺殺動作。接下來,仍然按照規定動作,馮墨蘭搶奪了穆先生事先安排好的馬匹,一路跑回了紫環街客棧,在自己的住所裏引爆身亡。到了這裏,這場精心策劃的大戲才算演完了。”

穆天亮拍了拍巴掌,搖頭笑道:“白玉堂,你很有想象力,可惜呀,現在馮墨蘭死了,你能有什麼證據呢?”

白玉堂微微笑了:“的確,馮墨蘭死了,這裏的秘密是沒有辦法揭開了。但是,如果馮墨蘭沒有死呢,那事情就會是別一個樣子了。”

林冰雪疑問:“白兄,你是說,馮墨蘭沒有死?”

白玉堂點頭:“馮墨蘭本來就沒有死。”他看了一眼展昭。

展昭遲疑地沒有說話。

白玉堂微微笑了:“張龍帶著捕快,正在全城追捕馮墨蘭。”

“那死去的是誰呢?”林冰雪性急地問。

白玉堂說:“馮墨蘭本來就是假死。替死的是一個丫環,四海商行裏的丫環很多,或者說我們根本不會知道有多少,我們很可能一時查不出她到底是誰?退一步說,即使馮墨蘭不在四海商行找丫環做替身,在這煙花女子越來越多的大名府,也並不是一件難事呀!房間裏留下的那個包袱,本來就是給我們看的。看什麼?當然讓我們看馮墨蘭隨身的細軟,當然是為了讓我們認定,死者就是馮墨蘭。”

林冰雪疑問:“白兄,為什麼你認定是替身呢?”

白玉堂淡而無味地笑了:“我們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沒有花癡這樣一類的疾病在身,馮墨蘭怎麼會在燭光雪亮的房間裏,赤身露體地走來走去呢?答案隻有一個,她就是為了讓人看到,至少讓店小二看到,她留在了房間裏,她並沒有出去。當然,小二看到的隻會是替身。”說到這裏,白玉堂停下了。

眾人看著白玉堂。人們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去拆穿這一個假象。

白玉堂又轉身看了看窗外,皺了皺眉頭,繼續說下去:“應該說,馮墨蘭住進紫環街客棧的第二天或者第三天,就已經把這個替身帶進店裏去了。我們可以這樣推測,馮墨蘭讓這個替身在店裏吸引住我們的視線,我們就誤認為她住在店裏,然後,她趕回來,要製造自己自殺的假象。她完全可以乘替身不注意的情況下,將替身打死,然後給替身毀了麵容,再拿走了替身所有的東西。最後,她點燃了炸藥的引信,便走了。之後,爆炸了,留下了那個麵目全非的替身。我們在那裏找到了馮墨蘭的一些衣物,我們就可以認定,馮墨蘭在極度失望的情況下,自殺了。安排的真妙呀!”

屋裏的空氣簡直像一次次拉滿了的弓弦,人們一動不動地看著白玉堂,仿佛白玉堂卻是那射出去的一隻隻利箭,每一隻利箭,都是一個驚心動魄近似於神話的故事。

穆天亮的額頭上沁出了汗,他有些坐立不安了,目光緊張地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苦笑一聲:“大家或許認為我講得太玄虛了一些,可這的確是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或者說,事實已經被我們揭破了。”

林冰雪停下筆問道:“那歐陽成業呢?他到底是被誰殺死的呢?”

白玉堂說:“我說過,歐陽成業是被一個女人所殺。這應該屬於幕後的事情。”

幕後?人們愣住了。人們不明白這件案子還有什麼幕後。

穆天亮臉色蒼白地站起身說:“白先生,我很折服您的猜測,有理,卻無據。所以,我還是不能認為您說得都對。”

白玉堂盯著穆天亮,點了點頭:“穆老板,你說得有理,因為這還不是全部。我剛剛說了,我還有關於幕後的答案。”

穆天亮雙手一攤,撲哧笑了:“幕後?還能有什麼幕後?”

展昭與林冰雪麵麵相覷,都疑惑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盯住穆天亮,突然低聲說:“穆先生,我們能再細致地談一談嗎?你難道真的沒有聽出我的意思嗎?關於幕後?”

或許白玉堂這句話擊中了穆天亮什麼,穆天亮臉色漸漸蒼白得像紙了,他目光也變得無力了,有些口吃地問道:“還……談什麼呢?你……好像什麼都知道了呀。”

白玉堂轉身看了看窗外,再轉身過來問展昭:“展護衛,我們應該再跟穆天亮先生深入談談的。你說呢?”

展昭看看白玉堂,心中很是奇怪,案子都說清楚了,還跟穆天亮談什麼呢?但他卻又相信,白玉堂必定還有很重要的情況。他點了點頭:“是的,我們還是想再與穆先生深入談一談。”

白玉堂看看眾人,他歎道:“我剛剛說的都是幕前的事情,殺人固然不是一件好事,是一件非常令人恐怖的事情。而幕後的事情呢?卻更令人恐怖。”

眾人盯著白玉堂,他們一時聽不懂,白玉堂所指的幕後的事情,會是什麼呢?真的很恐怖嗎?

白玉堂的目光盯著穆天亮。穆天亮也怔怔地看著白玉堂。白玉堂輕輕歎了口氣,再次把目光盯向了窗外。

窗外仍然是那熱鬧的場麵。人們都在為穆天亮的結婚而忙碌著。可有誰能知道,這間屋子裏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呢?

白玉堂轉過目光,看著穆天亮,他淡然處之地說了一句:“穆先生,幕後的事情總之是要談清楚的。你以為白玉堂可能把這件案子拖泥帶水地了結嗎?”

穆天亮似有所悟地點點頭,他的目光十分澀重。人們看出,穆天亮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白玉堂揮手示意,林冰雪和幾個捕快都退了出去。

(閑雜人等,一概回避,這裏要談正事兒了!)

幕後

寬敞的待客廳裏,隻剩下了穆天亮與白玉堂展昭三個人。

三人都沒有說話,白玉堂悠閑地在屋中踱步,很細致地打量著這間裝飾豪華的待客廳。待客廳顯然是剛剛重新裝修過,富麗堂皇且有些生油漆的膩味。很可惜,待客廳的主人不能夠再使用它了。白玉堂心中慨歎了一聲,他轉身坐下,打量著穆天亮,兩個人相識很多天了,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認真審視著這個富可敵國的商人。

三個人坐在屋子裏,三個人是默然地坐著。寬大的待客廳裏顯得十分冷清。

白玉堂突然問道:“穆老板,我想問一句,您最初對呼延虹將軍動了殺機的時候,真的沒有想到後果嗎?換句話說,您完全不必這樣做,或者說,您為什麼沒有使用別的謀殺手段呢?”

穆天亮臉上稍稍有些不自然,他苦苦一笑:“事到如今,我不再想隱瞞什麼了。呼延虹手裏有我逃稅的證據。如果我不這樣殺她,很可能你們就會把注意力轉移到四海商行的賬目上去。你說得很對,其實我大造被人敲詐的輿論,就是為了殺她而做準備。”

展昭靜靜地聽著,他承認穆天亮講的是實話。

白玉堂卻搖頭笑了,他用一種不相信的目光看著穆天亮。

穆天亮苦笑道:“事到如今,我講的都是實話,你似乎並不相信。”

白玉堂點頭:“我當然不會相信。”說到這裏,白玉堂猛然提高了聲音:“我隻是想問你,你這種殺人的辦法,是自己想出來的,還是有別的什麼原因?比如說,你或許受到了什麼暗示與啟發?或者有別的什麼外來動力?”

穆天亮笑了:“我知道你在懷疑誰。”

展昭怔怔地看著白玉堂,他心裏一亮,微微笑了。他突然知道白玉堂要與穆天亮談什麼了。

白玉堂點頭:“不錯,我一直在懷疑他。現在也已經認定了他。”

穆天亮歎了一口氣:“是的,我不能不說,他曾經暗示過我。隻是我太在乎他的話了。至今想來,呼延虹未必想去告發我。我真的有些後悔了。呼延虹是愛我的,她絕不會去告發我的。她威脅我,應該是聽了別人的教唆。”穆天亮的眼睛裏漸漸有了淚水。

白玉堂盯著穆天亮:“你為什麼願意聽他的話呢?”

穆天亮搖頭:“實際上,他對我說的話並不多,他也不是一個多話的人。這個人太厲害了。我知道,我奪走了他心愛的人,他必定恨我。但是,我也並沒有虧待過他呀。”

白玉堂問:“你給他多少錢?”

穆天亮搖頭:“我曾經給過他錢,他沒有要。他好像不是一個對錢很在乎的人。呼延虹死後,我查對賬目才知道,他從呼延虹手裏拿走了我五百萬兩銀子。他真是一個惡魔式的人物。”

白玉堂長歎一聲:“穆老板,我知道你是一個很優秀的商業人才,你本應該在你經商的天地裏大展身手,你卻不應該介入到這個你根本控製不了的局勢當中,可是,你還是攪了進來。你的確走錯了一步,這是很致命的一步,並且無可逆轉。”

穆天亮埋下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了。

白玉堂沉沉地歎了口氣:“穆先生,我之所以和展護衛單獨與你談談,你知道為什麼嗎?”

穆天亮苦笑道:“或是剛剛不大方便?”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沉鬱地說道:“一個問題很大的富豪背後,一定會站著一群問題很大的官員。這就是內幕!”

展昭驚訝地看著白玉堂:“玉堂呀,果然有什麼內幕?”

白玉堂鄭重地說:“熊飛兄,有些內幕,我暫時還不想擴散出去。”

展昭疑惑重重地看著白玉堂,又看看穆天亮。

白玉堂還是沉沉地問道:“穆先生,董太守和韓太守之死,與你有無關聯?換句話說,你是受了何人指使,去謀他二人性命的呢?你且聽清楚,現在我不在意你派誰去謀害兩任太守的,我隻問你,誰是你的主使?你不要心存僥幸,繼續隱瞞。你必須回答我!”

穆天亮突然怔住了。他驚異地看著白玉堂,他現在才豁然開朗,白玉堂的最終目的,並不是為了呼延虹的事情。他深深地埋下頭,好一陣無語。他的雙肩輕輕地顫抖了,像是在寒風中的枯葉。

展昭也愣住,他看著白玉堂:“玉堂,你……”

白玉堂長歎一聲:“穆老板,你果真不想說清楚嗎?我想告訴你的是,如果你現在想說,我們會如實稟報開封府,或許你今後的出路還有一個商量。”

屋中的空氣顯得緊張了。穆天亮抬起頭,他的目光好像鳥兒被雨水打濕了的翅膀,十分軟弱,他怯怯地問道:“白先生,你果然對大名府的事情洞若觀火了?”

白玉堂點頭。

穆天亮埋下頭去,喃喃自語:“白玉堂,我的確不能講的呀……”

白玉堂搖頭歎道:“穆老板,你既然如此為難,我也不勉強你了。我且替你說了吧。大名府衙的舉止與朝廷宮內的爭鬥,本來就是風吹草動的關係。董佑和韓常兩位太守,都是皇上的親信。而這大名府衙卻是後黨之地。皇上對後黨早有警覺。皇上撤掉前幾任太守,都是皇後的親信。而呼延虹將軍,本就是皇上安插在大名府的一顆釘子。董佑韓常二位,先後都是奉了皇帝密旨來大名府上任。皇後豈能容納。可歎呢,這帝後兩黨之爭,竟害死了兩個大臣的性命。兩任太守死於非命之後,皇上心如明鏡。皇後也推薦過幾個太守,皇上卻一直不曾應允。由此,大名府太守一職,一直空缺未補。穆先生,我講得對嗎?”

穆天亮的目光,有些呆傻地看著白玉堂。

展昭也呆呆地聽著。此時的展昭,如墮五裏霧中了,他實在搞不明白,白玉堂在什麼時候調查清楚了兩任太守被害的案子,而且竟與朝中帝後兩黨之爭聯在一起。他內心有些驚慌,事情如果真如白玉堂所講,那麼,現在的大名府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陰險局麵呢?

白玉堂的目光示意展昭不要焦躁,他繼續沉沉地對穆天亮說道:“這的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我剛剛對眾人所講的,的確隻是幕前的一些情況。而幕後的情況呢,已經遠遠地超出了我們的想象。是的,夾在帝後兩黨之爭的中間,誰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脫身。我也曾暗自想過,如果把我換到穆老板的位置上,我會怎麼辦呢?或許,我也不敢抗命吧?由此說,穆老板謀殺呼延虹將軍,也是迫不得已而為之,如果我猜得不錯,穆老板敢於謀害兩任太守,你一定有皇後頒發的殺無赦的秘密懿旨。但是,皇後決不會讓這殺人的懿旨,最終落在你穆老板的手裏。皇後如果取回了,皇後便是一身的輕鬆了。這便是四海商行,多次被人光顧,翻找什麼東西的原因。我想,那懿旨大概已經被人拿走了,現在穆老板已經是百口莫辯了。是啊,你不可能憑空去與皇後對質。其實,就算是那懿旨仍在你手裏,就算那竊賊盜去的隻是贗本。即使這樣,你認為證據在手,能拿到朝中去舉報嗎?你不能,因為,皇上也絕對不許可你將這種皇家醜聞公之於眾,皇上也要殺你滅口。穆老板,你糊塗呀!”

穆天亮的眼睛流了下來,他仰天長歎:“知我者,白玉堂也。”

白玉堂也歎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展昭驚異地看著白玉堂,他有些恐慌地問道:“玉堂,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情呢?”

白玉堂苦苦一笑:“熊飛兄呀,其實,我們都是皇上手中的棋子。你不妨細想一下,這兩任太守連連被殺,應該是驚天的大案,既然包大人在皇上那裏領了聖旨,就應該限期偵破。為什麼包大人就不采取更大的行動呢?隻派了我們幾個,在這大名府毫無頭緒地偵察,好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呢?我想,你與包大人相處多年,包大人的雷厲風行的做事習慣你一定了如指掌。而這次,包大人卻有些搪塞應付,近兩個月來,一任我們對案情調查無果,卻也不追不問,放縱自流。這個中原因會是什麼呢?你細細地想過嗎?”

展昭皺眉搖頭:“我的確不知。”

白玉堂苦笑道:“答案隻能是,包大人左右為難。”

展昭目瞪口呆。

白玉堂的聲音有些酸澀,他起身喊道:“林捕頭,你們幾個進來拿人吧!”

林冰雪立刻在門外答應了一聲,林冰雪與幾個捕快推門而入。

林冰雪拎著鎖鏈向穆天亮走過去。穆天亮抬起頭,他長籲出一口氣:“我真是感覺累了,也許我早就應該離開這一個是非之地呀。”

林冰雪對穆天亮道:“穆老板,我們走吧。”

穆天亮伸出雙手,白玉堂微笑著點了點頭,林冰雪剛要鎖了穆天亮,白玉堂卻突然閃電般出手,竟是點了林冰雪的穴道。林冰雪一動不能動了,她驚愕地看著白玉堂,白玉堂則是皺眉不語。

幾個捕快大驚失色,就要上前。白玉堂伸手,攔住了他們。

林冰雪驚問:“白兄,你這是何意?”說著,她又疑惑地看著展昭。展昭疑惑地看著白玉堂。

白玉堂搖頭歎道:“林捕頭,你自然知道何意。”

林冰雪大叫一聲:“白玉堂,你昏了頭不成,如何拿我?”

白玉堂長長籲出一口氣:“林冰雪呀,如果今天我不緝拿你,穆老板的案子便有幾分說不清楚了。”

林冰雪怔怔地看著白玉堂,目光呆呆的。好一刻,她長歎一聲:“如此說,你對此案已經洞若觀火了。”

白玉堂點頭:“你說得不錯,其實喬若飛蹊蹺之死,我就懷疑你了。那天,你偶爾得到喬若飛要向我們說出真相的消息,你便要殺了喬若飛。那天晚上,你以我們的名義去邀喬若飛出來。你擔心被人看到,你是女扮男裝去的。所以,有四海商行的仆人證明,說有一個男人邀喬若飛出去了。喬若飛沒有懷疑你,他當然相信你是我們派去的。以他的武功,如果稍有提防,也不會那樣毫無反抗地被你殺死。事後,你匆匆拿走了喬若飛的錢囊,偽裝成搶劫的現場。這不僅有了掩耳盜鈴的味道,還有些畫蛇添足。你忘記了一點,你翻走了喬若飛的錢袋,你卻留下了氣息,女人手指的氣味。所以,我肯定是一個女人做案。再有,馮墨蘭如果不是你的暗中幫助,她怎麼能從展護衛的圍困之下,輕易地從紫環客棧脫身而去?你本來就是皇後身邊的人,我從你的身手已經看出,你若不是皇宮裏出來的侍衛,怎麼能有那樣一身的好功夫。其實,三年前我就懷疑過,你不可能是李成年的弟子,李成年的刀法我領教過,勇猛有餘,精密不及。你那樣一套精湛的刀法,豈是飛天行者李成年的刀法可比?你來大名府,本來就是皇上的安排。你的任務,一則監視呼延虹,二則伺機盜走皇後的秘密懿旨。”

林冰雪淡然處之地一笑:“白玉堂,既然你已經知道我是皇宮侍衛的身份,你現在就應該放了我。你說得對,我做這件事,實在是皇上的密旨。也怪不得我。”

展昭看著白玉堂,他疑惑地問:“玉堂,如你剛剛所說,林冰雪是朝中的侍衛,這我認可了,可她怎麼會是穆天亮的同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