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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白玉堂與展昭在悅來客棧門前跳下馬,忽聽得身後響起了一陣急速的馬蹄聲。白玉堂猛地回頭,但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已經駛到了客棧門前,便穩穩地停下了。趕車的竟是雨墨,他率先跳下車,朝著白玉堂與展昭微微一笑,便轉身去掀了車簾。

白玉堂便笑道:“濟南王到了呢。”

展昭驚訝地問了一聲:“果真是濟南王嗎?”

車簾兒一挑,穿著錦繡長袍的濟南王,敏捷地跳下車來。展昭細看,見濟南王的衣服上沾著一些泥濘,再看雨墨,他的身上也有一些。看樣子,他們或是經過了長途跋涉,才風塵仆仆趕到了這裏。

濟南王先拱手對白玉堂說道:“兄長呀,我們又見麵了呢!”說罷,又朝展昭拱手:“展護衛,一別如雨,你卻仍然是精神燦爛呀!”

展昭忙拱手還禮,笑道:“王爺一向可好?”

濟南王擺手笑道:“展護衛呀,自開封府一別,近十年歲月過去了,你喊我王爺,我還真是不習慣呢。你還是叫我顏查散,或者顏先生。如何?”

展昭擺手笑道:“豈敢?王爺呀,你武功絕世,十年前見過之後,展昭刻未敢忘。此次見麵,還望王爺指教一二呢。”

濟南王笑道:“南俠武功,江湖上誰不知道,何必舍本求末呢?”

白玉堂譏笑道:“或許皇家絕技,不可外傳?”

濟南王忙擺手:“兄長誤會了。二位的武功,已經蓋世,所謂技藝,夠用便是。有道是,山外無限山,天外無限天呢。依我之陋見,世間無論任何技藝,若一味求得精進,縱是沒有邯鄲學步之憂,也恐有勞累終生之虞了。凡事做得無趣,便是人生虛實不當了呢。”

展昭一怔,旋即笑了:“王爺講得深刻,展昭定要悉心體會。”

白玉堂搓搓雙手,笑道:“兩位,我們去客棧說話如何?”

濟南王撲哧笑了:“說的是呢,這寒冷天氣,我們三個如何佇立在街中說話呢,讓街人看了,卻要笑話我們呆傻了。”

三人笑著進了客棧。

客房裏,雨墨已喊店小二沏了茶。三人相對坐了,各自飲茶。茶是上等的龍井,屋子裏暗暗浮動著清新的茶香。

白玉堂便把穆天亮的案子大概對濟南王講了。

濟南王聽罷,眉頭微微皺了,他問白玉堂:“兄長,案情已經如此,還有什麼未盡事宜嗎?比如說,還有什麼漏網之魚?”

白玉堂皺眉看著濟南王:“我聽著賢弟的話,有些撲朔呢,或是另有一番意思了?為什麼不和盤托出呢?”

濟南王笑道:“兄長莫要多想,我隻是提醒。我初來乍到,許多事情還不知深淺呢。”

白玉堂哈哈笑起來:“賢弟呀,何言初來乍到?其實賢弟一直都在大名府。要雨墨陪兄長我住在這悅來客棧,隻是為了看護我,換句話說,是為了監視我。賢弟所做這一切,初衷何為呢?”

濟南王的臉色稍稍一紅,看了一眼白玉堂,無奈地歎道:“兄長啊,其實我邀你在大名府相見,確是另有原因。我知道兄長是一個勇往直前的性格。可是大名府衙裏有一個人物,你不得不防呢。那天,我讓雨墨去聽月樓尋你,直是去救你,難道你看不出嗎?”

“哦?”白玉堂看著濟南王。

濟南王正色道:“那個卓越明手段非同尋常呢。”

白玉堂微微笑了:“賢弟呀,愚兄再遲鈍些,也已經看清了此人。”

展昭皺眉道:“王爺如此看重此人,此人就絕非尋常了。”

濟南王鄭重地點頭:“正是,此人武功高強,絕不在二位之下。”

展昭的心一下子提得緊了,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卻是一臉淡然,埋頭細細地飲茶。

濟南王喝過一杯茶,便起身告辭。

展昭忙起身,送到客棧門外,看濟南王上車走了,卻不見白玉堂出來。他轉身回來,白玉堂仍舊坐在房中,慢條斯理地飲茶。展昭疑問:“玉堂,你怎麼這般無禮呢?即使你們兄弟情誼深厚,也不可不送啊。他畢竟是王爺,並非是顏查散呀。你……有些無禮了呢。”

白玉堂淡然一笑:“我們此時還是兄弟呀!既是兄弟,便無小節。”

展昭皺眉不解:“你……這是什麼意思?”

白玉堂長歎一聲,放下了茶杯,起身說道:“展兄呀,咱們集合捕快,去見卓越明吧。”

連續凶猛刮了幾天的北風,漸漸平淡下來了。好像季節也在北風漸弱之時,悄悄地變得暖了些。大名府城內的鞭炮聲漸漸地密集了。春節的氣氛濃烈了。

歇馬山莊也有了變化。山莊斷牆下,那五個總是倚牆曬太陽的乞丐都不見了。那個閑散放羊的羊倌也不見了。山莊外邊道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修整了一下,變得平坦了。

白玉堂展昭及十幾個捕快策馬而來,在山莊外邊先後下馬,把坐騎拴在了山莊外邊的樹幹上,正要進莊,山莊裏卻走出來了兩個衣著整齊年輕漂亮的侍女。展昭怔了一下,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樣一個破敗的山莊裏,如何會走出了兩個漂亮的侍女。兩個侍女款款地迎上來,低眉順目朝著展昭與白玉堂深深一揖:“是展護衛和白先生吧?我們主人請兩位進去呢。”

白玉堂開顏笑道:“你們的主人是誰呢?”

其中一個侍女莞爾一笑:“自然是你們的朋友了。”

白玉堂感覺到這個待女的笑容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兒在見過的。他內心動了動,稍稍愣怔了一下,便點了點頭,便與展昭及捕快們跟隨著兩個侍女走了山莊。

走進了山莊的院子,白玉堂卻大為感慨了。二十幾天前,這還是個破敗不堪的地處呢,現在竟被悄然裝修了。院內的幾處房舍,也都被打掃過了。可以想象,房舍裏的擺設,也肯定讓人耳目一新了。這些都是什麼時候做好的呢?

再跨進一個院子,遠遠地看到,一個身著黃色錦緞披風的男子正站在那裏,朝著白玉堂微微笑著。正是卓越明。

白玉堂便回身對捕快們說:“我且與展護衛過去,你們先停在這裏吧。沒有我或展護衛的命令,不可造次呢。”

捕快們點頭,停在了外邊。

白玉堂與展昭向卓越明走過去。卓越明向二人點頭,他對展昭歉意地一笑:“展護衛,失禮了呢。我今天隻想跟白玉堂談論琴藝。”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便點頭,就在院中站了。

卓越明轉身打開了一間房子,對白玉堂說道:“白先生,請!”

白玉堂一笑,就要舉步。

卓越明卻突然攔了他,嗬嗬笑了:“白先生,且三思而後行。你不怕卓某在裏邊布置了什麼機關嗎?”

白玉堂淡然處之地一笑:“卓先生呀,你我二人,今日是要談論琴藝的。說琴之人,必是雅人,雅者多是君子,怎麼會使用小人手段呢?再則,偌大一個山莊,若要布置些機關陷阱,何處不能呢?卓先生未必肯在這間琴房裏動手腳吧?”說罷,走進了屋子。

卓越明微笑著點點頭:“名不虛傳,果然是光明磊落的白玉堂啊。”也隨後進去了。兩個侍女款款過來,關了房門。那兩個侍女轉身出去的時候,白玉堂盯著她們的腳步,心中豁然開朗,他明白了,這兩個經過化妝的侍女,原來竟是……他卻不及多想了,便打量這間或許有些神秘的屋子。

房間並不神秘,空間卻很大,裝飾得也很好。白玉堂四下打量了一下,一壺茶已經沏好,放在了紅木材質的茶桌上,兩炷香已經點燃。兩隻琴也已分擺了左右,放在了那裏。白玉堂暗暗稱讚,卓越明果然是個手腳麻利的人呢。

卓越明淡然笑道:“白先生,你一定很奇怪吧?一個破敗的山莊,如何突然變成了這樣?”

白玉堂搖頭笑道:“我剛剛還是奇怪,現在卻見怪不怪了。”

“為什麼?”

“因為,這裏本來就沒有破敗。”

卓越明突然有了興趣:“哦,說來聽聽。”

白玉堂微微笑道:“這裏本來就是一個住宅。不過,它隻是用敗象掩蓋著,若要啟用時,隻稍稍找人收拾一下便是了。平常這裏,隻需要一些人來警衛。而這些警衛卻是隱蔽的,他們便是山莊外邊的那五個乞丐,還有一個羊倌。他們並非乞丐,也並非什麼羊倌,而是你看家護院的警衛。我上次來,已經對他們有了懷疑。因為,絕沒有什麼乞丐會悠閑地依牆而坐,他們不乞討了嗎?如果在這裏做乞丐,豈不是要餓死了?也不會有一個羊倌總在一個地方牧羊,如果總在一塊地裏牧羊,那些羊豈不都要餓死了?再則,他們的目光和身形,都是武林中人。所以,我認定他們應該是這裏的警衛。”

“白玉堂,你果然是一個聰明之人。”卓越明點頭讚歎了一聲。

“我並不聰明,我隻是喜歡多想一想罷了。”白玉堂看著卓越明,他也說不清楚是為什麼,他真有些喜歡上眼前這個人了。這個人的氣質,手段都是上品,一流的人物。

卓越明喝了口茶,歎道:“我不承想,你這樣快就識破了穆天亮。”

白玉堂道:“不僅僅是穆天亮,還有林冰雪,還有你,還有馮墨蘭和歐陽成業。你們自認為聰明,可是,你們還是失敗了。千慮萬密之間,總有馬腳露出。所謂日用飲食之間,皆堪說道;雪夜風花之下,均可悟玄。是不是這樣?卓先生?”

卓越明點頭笑道:“這些道理,我自然知道些。可是呢,我確實沒有想到,你會這樣快就勘破了這其中的秘密。如此說,你的確是用心了呢。”他目光沉沉地看著白玉堂,白玉堂也靜靜地看著他。卓越明輕歎了一聲。

白玉堂目光盯著那兩隻古琴,他淡然道:“卓先生,所謂真相大白,便是無話可說。我今天來,隻想聽你彈一曲。如何?”

卓越明點頭道:“你且坐了,我也想聽你一曲。請了!”

白玉堂點頭:“請了!”

白玉堂便在卓越明對麵坐了。二人同時撥動了古琴,琴音先是緩緩響起,疏空的房間裏,突然竟有了強大的氣場。彈奏了片刻,白玉堂卻先停下了琴,稱讚一句:“真是一隻好琴。或者說,是兩隻上好的古琴。如今能把這樣兩張琴放在這裏,足見卓先生手麵寬綽。卓先生不僅僅是音樂中人,而且還是出身王侯之家。”

卓越明也停下琴來,點點頭:“你的眼力果然不差。”

白玉堂卻笑了:“卓先生,請了!”

卓越明便彈奏了一曲,彈罷了,他便看白玉堂:“白先生可識得此曲?”

白玉堂鄭重地說道:“自然是《廣陵散》的下半部。”

卓越明怔忡了一下,倏地笑了:“我早該想到,你已經識得此曲了,你隻不過是用此曲做說話的引子罷了。”

白玉堂搖頭:“這個你卻說錯了,我是前天才識得了此曲。那天,你在洗衣胡同設伏,想殺我。我當時已經知道必死無疑,沒有想到,一個友人用此曲救了我。”

卓越明苦笑:“那是你命不當絕。其實我們第一次見時,我在聽月樓裏彈奏此曲的上半部,還不及彈奏下半部,便是被那一個叫雨墨的人給攪了。”

白玉堂慚愧地笑了:“幸虧雨墨攪了局。當時我已經被你的琴音將心神困住。如果不是雨墨,我相信我的武功早已經被你廢掉了。常理講,凡事不過三,你既已失手了兩遭,如何還要處心積慮第三回呢,可謂不達目的,不肯罷休啊。”說到這裏,白玉堂擺手:“不提,不提!卓先生還是先彈琴吧。我相信,此次絕無人打攪了。”

卓越明笑道:“你先請。”

白玉堂撥動了琴弦,如水的音樂立刻灌滿了房間。卓越明也隨之撥動了琴弦。他的琴曲有一種苦澀的聲音湧動著。

琴聲交錯滾動,似無數利箭暴射,破窗而出了。

站在門外的展昭聽到了琴聲,頓時感覺心頭大震,血脈賁張。他當然明白,這是兩個武功高手正在比賽內力。琴聲滾滾,如風似鋸,若無內功之人,尚不覺得此曲已經把綿綿力道攻入了人心。而稍有功力之人,隨著琴聲的演奏,身體本能地反應就是抵抗。若一味抗擊,便會被這琴聲糾纏,不得脫身,猶如全身穴道經絡被繩索緊緊捆綁。琴聲逼迫得展昭不由得向後退卻了幾步。這時他才明白,濟南王講的並不是虛言。他不禁為白玉堂悄悄捏了把汗。

白玉堂已經感覺到卓越明的琴聲向他的全身壓來,他感覺好像有萬支暗箭向他周身襲來,又似千條繩索欲將他周身捆住。他知道,如果自己再要勉強掙紮,便是著了對方的道兒。他額上冷汗淋淋,他試圖努力把琴音提高一些,以防止卓越明那無孔不入的琴聲向他刺來,但是他所做的卻是徒勞,卓越明的琴聲竟然伴著他的琴聲提高了的音色,節節攀附而上,仍然力量不減,反而將白玉堂的琴音層層地包裹困住。白玉堂奮力掙紮,卻不能破繭而出。緊急之中,他突然悟出,他漸漸收了琴音,盡力去迎合了卓越明的琴聲,兩下裏的琴聲漸漸合為旋律,白玉堂長出一口氣,他終於伺機逃脫了卓越明琴聲的捆綁,他憑借了一個舒緩的空當,趁機將琴聲演奏出大開大合之律,好似開雲見日,好似高山大河,好似洪水滔天。勢不可當之際,轟轟烈烈地向卓越明的琴聲義無反顧地壓迫下去,卓越明的琴聲在如此重壓之下,有些招架不及,便是越來越低迷了。

卓越明奮力掙脫著困境,卻又似惶惑之中,不得要領,他琴弦漸漸出現了不諧的音律,卓越明急促之間,琴聲突然尖利地脆響了,五根琴弦,竟如電擊般四分五裂了。卓越明失神落魄地看著白玉堂,白玉堂的琴聲也漸漸舒緩下來。終於,白玉堂停住了琴聲。

卓越明把琴放下,他的麵額上已經有細汗冒了出來,他臉色蒼白,慚愧地向白玉堂拱手一笑:“我輸了!”

白玉堂放下琴,拱手還禮:“承讓了。”他略微有些氣喘。

卓越明歎服道:“並非禮讓。我確是輸了。”

白玉堂搖頭歎息:“卓先生,你本不該輸的。這一曲你彈得太匆忙了。或者說,你求勝心切,總想在幾個音節之後,便置我於死地。這或是你急於求成的緣故呀。”說到這裏,他盯著卓越明問道:“你可認識龍公子?”

卓越明點頭:“我本是龍公子的傳人。可惜,今日藝不如人,辜負了師名。其實,天下的爭鬥,本應該沒有勝負之分,我常常想,如果兩個棋手都不走錯,豈不是天下都是和棋嗎?但道理是這個道理,天下還是有勝負之分,因為總要有人犯錯誤。所謂一步錯,全盤輸,棋琴本是一理。”

白玉堂點頭:“這話你曾經對我說過的,我一直記得。你說得很對,很精辟。今日重新提起,便是有了身臨其境的體會。”他從心裏可惜這個年輕人了。如果依照卓越明的才能,不走錯這一步,他是很有前途的,且不可限量。

卓越明感慨萬端:“人世間的錯誤,有時是不可避免的,但是,有許多錯誤,的確是當事者猝臨事端之際,不可能察覺的。所謂臨琴情切,難計詳音細韻。”

白玉堂點頭稱是:“是啊,比如你,就不該犯那樣的錯誤。”

卓越明的目光跳動了一下:“白先生所說的是什麼錯誤?”

“殺人。”白玉堂一字一頓地說。

卓越明愣怔了一下,哈哈笑了。

“你不該殺你過去的情人呼延麗。”

“呼延麗還活著。死去的是呼延虹將軍。”

白玉堂歎息:“卓先生果然不知情麼?現在已經真相大白了。”

卓越明愣住了:“你是說……”

白玉堂皺眉道:“我們雖然愚笨了一些,但是終究還是查明了真相。倒下的是呼延麗,她隻是被臨時戴上了那個唯一的標誌,白金項圈。現在假扮呼延麗的,是呼延虹將軍。”

卓越明的臉色一下子蒼白了。他全身的力氣似乎一下子被抽走了,他好像變成了一個沒有一點兒分量的紙人,他喃喃地說:“我沒有殺呼延麗。”

“是的,你當然沒有動手,但是你卻暗示別人殺了她。你實在不應該呀,她畢竟曾經是你的情人啊。”白玉堂歎息道。

卓越明的臉漸漸有些蒼白了,他吃力地笑了笑:“這些都是你的推演,我和呼延麗沒有關係。我可以承認,我們曾經是情人,但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已經結束了。沒有關係了。”

白玉堂搖頭,堅定地說:“不!有關係!而且你們一直沒有結束,我去查過大名府衙官醫的記錄,呼延麗曾經墜過胎。這孩子當然是你的。我也調查過那醫官的背景,醫官姓周,是你的一個同鄉。周醫官證明,是你帶著呼延麗去找他的。他是用針灸的方法墮胎的。這是十月初六的事情。你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當然,我今天對你說破這件事,隻是證明我還有別的證據。比如……”他突然停下來,似乎已經沒有講下去的興趣了。

卓越明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何必不說下去呢?”

白玉堂盯著卓越明說:“我不僅僅知道你們是情人,我還知道你們是仇人。你們本來就是奉旨一同來大名府行事的。你為呼延麗還辭去了濟南府三軍統帥不做,卻改名換姓做了大名府的賬目總官。可惜,呼延麗辜負了你。她愛上了穆天亮,並匆匆嫁給了他。在這一點上,呼延麗是錯了。但你不該借刀殺人的,殺人是有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