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著書,突然就覺得有一絲寒意莫名的湧上心頭,劍舒桫下意識的抬頭,竟發現書房裏不知何時多了一個人。她暗自一驚,別說腳步聲,就是呼吸聲她都沒有聽到過。
這個人,究竟是什麼時候進來的!
這是一個比牧瞻杞看起來要年輕上一些的男人。墨色金邊雪紋長靴,梵花細銀絲暗紋的深藍色裏衣,墨蘭色束衣外袍,腰間是一條寬銀色的腰帶,也繡著複雜的藍色紋理。一看便知絕對是華貴之人,但最為顯眼的是他腰間佩著的一把銀鞘長劍,劍鞘和劍柄上的裝飾都極為華麗複雜,一點點光落在劍上都顯得無比耀眼。
但劍舒桫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個人很可怕。
如果說冬日的寒冷是由外而內的寸寸沁寒,那麼這個男人的眼神給人的第一感就是站在十二月嚴寒的雪地裏一瞬間被一盆涼到刺骨的冰水從頭澆到尾。明明那人的臉龐如此完美,有著仿佛不該存在於世間的俊美,帶著魔魅般極致的吸引力,讓你抑製不住的想接近他。可卻同時有著拒人以千裏之外的威壓感和冷漠疏離,哪怕靠近一分,都必會粉身碎骨。
一瞬間少女隻覺得屋裏的空氣都隨著這個男人的出現而變得壓抑,連呼吸都不由自主的放慢,隻是愣了那麼一瞬,劍舒桫便下意識的避開那人的眼睛,把目光落回到書上。
劍舒桫絕對是那種任何時候都絕不會也不願意給自己或別人找麻煩的人,所以她絲毫沒有打算起身問問這個人是否是來找牧瞻杞或者隻是來拿書的師兄。反而把頭壓的更低祈禱這個人轉身出去,身子卻不由得暗自繃緊。
怎麼會有如此冷的人?卻又如此的英俊不凡,雖然隻看了一眼,那黑曜石般深邃的眸中比極寒的冰還冷的眼神卻人怎麼無法從腦海中揮去。
突然感受到那股冷厲刺骨的壓迫感向自己靠近,劍舒桫有種心髒都快跳出來的緊張感,她可以對天發誓,雖然這個人英俊到極致,讓自己也一瞬失神,但她絕對不是因為心動而心跳加速,絕對是一種本能的緊張。這個人實在太可怕,太讓人有壓迫感。
“瞻杞呢?”一片陰影擋住自己麵前的光亮,那人隻說了三個字,能感覺到他的聲音很輕,問話的語氣也很普通。聲音雖然冰冷卻比想象中溫和多了,這讓緊張的少女稍微放鬆了點。
緩緩抬頭,那雙黑曜石般的眸子裏似乎斂去了很多寒意,但劍舒桫仍舊是緊張,“老師還未來呢。”
那輕的像貓叫似的聲音是自己發出來的?劍舒桫暗罵自己不爭氣,這個人在可怕自己也不至於連說話的聲音都放的這麼低了吧?簡直是給鑄劍山莊丟臉。
“哦。”那人應了一聲,便轉身走了。劍舒桫一顆心才要放下,卻沒曾想那人轉身並不是出去,而是自己尋了個座位坐了下來。
牧瞻杞的書房布置的極為簡單,除了一張寬大的書桌,三個放滿了書的書架,便是窗下的兩張椅子和中間一個放有棋盤可供對弈的小桌。
那男人就在窗下坐了,看起棋盤上的殘局。陽光順著窗戶打進來,散落到他身上,卻絲毫不讓人覺得暖,而是更加深了那種寒意。
那盤棋是昨日劍舒桫和牧瞻杞下的,兩人平時下棋劍舒桫基本是十有九輸的,昨日這一局也是眼看要輸的。
劍舒桫本笑說自己輸了不下了,牧瞻杞卻說,其實現在的局勢是劍舒桫更為有利些。劍舒桫不解,木先生便拿了本‘弈譜’給她看,說要她好好想想,想好了再繼續下。
不過此時劍舒桫是完全沒有看書的心情了,隻盼著牧瞻杞快來。雖不知道眼前這個人是什麼來曆,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是先生的朋友而非敵人,但看年紀又完全不像是這裏的學生。劍舒桫隻恨自己此時腳傷還未好,也不是不能走路,但怎麼也不好意思當著這個人的麵一瘸一拐的逃出去。不然便可以接口去找先生逃出這個地方。
完全不同於跟牧瞻杞一同在書房裏的氣氛,這個人的感覺實在是壓抑至極,劍舒桫心中暗自歎息,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武功太高以至於給人的壓力太大,就是自己天生跟這個人八字不合。看他的樣子很像武林中人,但也卻沒有像衛靖霖那般濃厚的江湖氣,有種似王而非王的壓迫感,卻又完全不像是皇親國戚或者高官名流。心裏雖然一直想再打量打量那個人,卻很怕再遇上那人的目光。
正胡亂想著,卻聽到了卵石棋子落在棋牌上的清響。劍舒桫下意識的抬頭,看到那男人正將一枚白子置於棋盤上。
劍舒桫昨日所執的,正是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