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新帝王本紀(3)(1 / 3)

在未來的隋煬帝楊廣即將為我們展現出的種種令人爭議的政治舉措麵前,我們同樣不準備采用這種懶人思維和強盜邏輯。

我們情願采用一種更合乎常識,或許也是更合乎理性的辦法。

那就是——就事論事。

廢太子楊勇被囚禁在東宮一片荒涼殘破的院落內,由新太子楊廣負責嚴密看管。楊勇在這種驟然失去一切,甚至連最起碼的自由都完全喪失的環境中度日如年。他經常呆呆地站在落滿積雪的院子裏,向著皇帝所在的方向長久地引頸而望並且喃喃自語。最後楊勇再也忍受不了這種地獄般的生活,終於一次又一次地向楊廣提出請求。

他請求晉見天子,當麵陳述自己的冤屈。

可想而知,廢太子的所有請求理所當然地遭到了新太子的斷然拒絕。

楊勇絕望了。

開皇二十年冬天最後的那些日子,東宮的下人們時常可以聽見形同廢棄的後院裏莫名其妙地傳出一些淒厲的呼喊。那些呼喊一聲長一聲短、飄飄忽忽、時有時無,並且混合在嗚咽的北風中日夜飄蕩,讓東宮的下人們個個覺得毛骨悚然。

好奇的下人忍不住偷偷跑到後院窺視,眼前的那一幕更是讓他們目瞪口呆。

披頭散發的廢太子爬在院子裏唯一一棵掉光了枝丫的老槐樹上。他抻長脖頸,頭朝著皇宮的方向,那些淒厲而含混的呼喊就是從他那嘶啞的喉嚨中發出來的。

沒人有興趣去聽他究竟喊了些什麼。

隻有楊廣聽得很清楚。

他聽見這個廢人在喊:父皇——我冤——父皇——我冤……

很快隋文帝楊堅就收到了太子楊廣呈上的奏報。

奏報中說:廢太子楊勇瘋了,而且據估計沒有痊愈的可能。

那一年,已屆耳順之年的皇帝楊堅無意中總是會朝東宮上方的天空投去含義不明的一瞥。

沒有人知道他是否在想念那個日夜在北風中呼喊的兒子。

當然也就沒人知道他眼中是否曾經閃動過一抹蒼老的淚光。

五、“妖魔化”的背後

仁壽四年(公元604年)無疑是楊廣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個年份。

這一年七月十三日,隋文帝楊堅崩逝於仁壽宮的大寶殿,終年六十四歲。大隋帝國的最高權杖終於如願以償地落到了楊廣手上。

這一年楊廣三十六歲。十幾年的刻苦修行終於為他換來了人世間最輝煌的報償。

然而,關於隋文帝之死,其時的長安坊間以及後世的諸多史籍卻有很多對楊廣不利的傳聞和記載。這些傳聞和記載把楊堅之死描述得既可疑又神秘,其目的無非是向人們暗示:隋文帝並非壽終正寢,而是死於一場政治陰謀。或者說——是死於一場不為外人所知的宮廷政變。而楊廣正是這場政變的主謀。

真相到底如何?讓我們來看看曆代官修正史對於楊堅之死是怎樣記載的:

正月二十七日,楊堅抵達仁壽宮。

正月二十八日,楊堅下詔,將朝廷的財政、賞賜之權以及一切大小事務全部交給太子楊廣。

四月,楊堅開始感覺身體不適;六月,朝廷宣布大赦天下。

七月初十,楊堅病勢突然轉沉,緊急召見文武百官。彌留中的楊堅躺在病榻上,用盡最後的力氣和他的大臣們一一握手話別。場麵無比傷感,君臣皆欷歔不已。

七月十三日,楊堅死亡。

上麵這些文字見於《隋書·高祖紀》和《資治通鑒·隋紀》。如果史書的記載到此為止,那麼我們完全可以認定:隋文帝楊堅死得極為從容和安詳。對於把江山交給太子楊廣,老皇帝不但沒有後悔,而且是帶著放心滿意的心情撒手西歸的。我們甚至可以想象他臨終前肯定跟百官們說了許多“盡心盡力輔佐太子、不要辜負朕之所托”之類的話。

對此,《隋書·何稠傳》中記載的兩個細節可資佐證:差不多在楊堅與百官話別的那一天前後,他又召見了自己晚年親信的大臣何稠,命他負責自己身後的殯葬事宜;隨後又召見太子,用手摩挲著楊廣的脖子,說: “何稠此人做事很用心,我已經把後事托付給了他,行事應當和他商量。”(上因攬太子頸謂日: “何稠用心,我付以後事,動靜當共平章。”)

“托付後事”的細節充分表明臨終前的楊堅不但頭腦清醒,而且心境平和; “攬太子頸”的細節則更加有力地證明:楊堅的愛子之情仍然不減於往日;換句話說,他仍然一如既往地對這個帝國的接班人充滿了信心和期望。

然而,事情並沒有這麼簡單。 上述文字隻不過是楊堅之死的故事梗概和版本之一。《隋書》的主編魏徵及作者顏師古、孔潁達等人又在《隋書·楊素傳》和《隋書·後妃列傳》中給出了另一個非常詳細而且充滿了暗示意味的版本。司馬光的《資治通鑒。隋紀》基本上原封不動地采納了這個版本。

於是,一個繪聲繪色、極富香豔色彩也極富陰謀色彩的故事就此呈現在世人麵前:

首先在這個故事中閃亮登場的是一個女人——個據說是天生聰慧、美麗絕倫的女人。這個女人本是陳朝的一位公主、陳宣帝的女兒,陳朝滅後被納入隋朝後宮,漸獲楊堅寵幸。獨孤皇後死後,陳氏“進位為貴人,專房擅寵,主斷內事,六宮莫與為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