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殿英跟劉二是鄉黨,倆人在南山村兵營處得不賴,張殿英是當真想加入夥下河村起事隊伍,他也真把自個兒當成下河村義軍的一分子。這自個兒人與外人的想法就不一樣,自個兒人完全幫劉二考慮自家事兒,陳紅衛一說趙莊郝益生家不向女婿張鐵牛家通喪太過於蹊蹺,張殿英就坐不住了,丈人故去娘家不通知女兒女婿秘密發喪,這事兒擱哪都說不過理來,事情太不對勁了。
見張殿英站起來要出去,劉二又招呼他坐下,“殿英,加緊防務現在不著急,先坐下來說事。現在要緊的事是,趙莊裏肯定得了咱到鎮上的消息,本來按照兩家合夥買賣的約定,咱也該今天到趙莊,咱如今先在鎮上住著,咱去不去趙莊吊孝啊?這天已經黑了,咱來好大一晌了也沒見趙莊再來人待客,咱去不去他家裏吊孝?”
劉二這話其實是白問,方才王大富就說了他要去吊孝,讓劉二看著營地。不過劉二自覺自己不出麵應事兒太掉價,麵子上太說不過去,不去對不起他領導的身份。話說回來,劉二要真去趙莊吊孝,他還真怕得慌,趙莊裏麵如今啥情況誰也不清楚,他十分害怕進了趙莊給人一刀砍了。要是到那種地步,他劉二的一切一切算是都玩完了,下河村兩千多兵也快不過鬼頭刀,人力也更不可能讓人死而複生。
劉二就是這樣矛盾的心情,他不想去趙莊,但是他也不能就這麼啥也不說就不露麵,這事與理不合。陳紅衛到底是讀書人,他心眼兒多,他大概摸明白了劉二的心思,陳先生起身撥亮了油燈,開口說道:“劉二,要我說啊,去趙莊吊孝這事兒,你不能去,大富也不能去。咱家跟郝家平輩論交,郝益生故去了,該著他兒郝連生連夜往咱家通喪,如今這郝念堂給咱通喪,他說是想要連夜去咱家,分明他是說謊。前後這麼算起來,他家失禮在先,劉二你不能出麵,咱不能應這個禮,咱要應了,可就真顯得郝家不講禮了。咱得再等等,咱就在鎮上,他家人得了消息,郝連生來通喪了,劉二你再上門吊喪。”
陳紅衛的話說到劉二的心坎裏去了,劉二恨不得跳起來親陳先生一口,可惜陳先生是個男人,劉二不好這一口,明代好兔子的風雅人士大都是江南公子與沿海船工。
劉二裝模作樣地咳嗽一聲,麵色鄭重地問道:“既然如此,敢問陳先生有何高見,咱安坐於此亦不妥當罷?”
陳紅衛將他的眼神衝劉二臉上挪開,劉二那火辣辣的目光委實讓人受不了。陳紅衛側身向客棧後院指了指,道:“鐵牛的丈人故去了,不管人家通喪不通喪,他這至親都得去奔喪啊,咱得置備些禮品,讓鐵牛攜禮前去奔喪吊孝。”
“嗯,”陳紅衛說到此處,他咬了咬牙,惡狠狠地下定了決心,開口說道:“劉二,鐵牛單人前去奔喪可不好,我心思還算周全,我打算隨鐵牛一同前往趙莊奔喪,咱順便問一問個中詳情。諸位意下如何?”
陳紅衛的話讓劉二大吃一驚,好嘛,陳先生狠起來也是一條不怕死的好漢,博富貴博富貴,博富貴壓上的可就是腦袋,贏家沒幾個,輸家一大堆,陳紅衛這是下了血本了。
陳紅衛如此英雄卻也沒讓劉二有半分愧疚之心,劉二的信念十分堅定,老子是唯一的領路人,老子掛了大夥兒還往哪裏奔,老子的命太金貴。
劉二這一大通心思不過是瞬息之間在腦海中轉圜,實際過去的時間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劉二連忙起身握住了陳紅衛的手,故作激動地說:“陳先生大才,既如此,咱就趕快置備禮品,安排鐵牛前去奔喪。”
陳紅衛臉色不緊有一絲黯淡,心中暗罵,好你個貪生怕死的劉二,老子就是當真要去奔喪,這一去刀山火海龍潭虎穴你劉二作為領導好歹勸阻安慰一下下嘛,這倒好,老子一說你就答應了,劉二你這麼老實如何能做了咱的領導?
劉二的話一出口,王大富也十分讚同,大富顯得有些扭捏,道:“陳先生,隨同鐵牛前去奔喪的人選,還真是非你不可,我跟劉二都是大有的兄弟,就按你說的,咱要去了就落了郝家的臉麵,分外顯得他家失禮,咱不能去。咱來的這幫人,要說誰又有分量心思又細密周全,那隻能是陳先生你了。陳先生你也別擔心,你到了他家記得派人報信,明天正午之前咱要是還得不到你平安的消息,咱點齊兵馬前去解救你。”
王大富的話讓陳紅衛簡直感動的熱淚盈眶,這才是熱心腸的好領導,一番話說得人心裏熱乎乎的,劉二咋跟大富差距這麼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