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三藩聯合(2 / 3)

平南王隻略抬了抬手,表示起身。

汪士榮在平南王麵前坐下,然後認真地打量著平南王。隻見衰老的平南王除了仍保持一副寬大的骨架之外,已不見王爺的任何風采。

平南王問:“平西王可好?”

汪士榮說:“平西王很好!”

平南王歎口氣說:“尚某倒是老朽了!”

汪士榮聞之一驚:一個人自稱老了,還會有什麼雄心壯誌呢?他趕忙說:“平南王不老!”

平南王笑了笑說:“你別騙我!我知道自己老了!”平南王的笑讓汪士榮感到難受,除了看到幾條皺紋往一起擠了擠之外,讓人再找不出其他表示笑的內容。

汪士榮的心在往下沉:要說動這樣一個老朽反清複明,看來是比登天還難了。他的目光往四周搜,突然發現客廳的牆壁上掛有一橫匾,上麵寫著:“常慚愧僧”四字。汪士榮知道這是常以慚愧莊嚴的意思。汪士榮心中一動,看是否能從此入手與平南王商談下去,否則必是無功而返了。汪士榮定了定神說:“平南王在信佛麼?”

平南王笑道:“本王雖信佛,但佛卻不容我。”

汪士榮說:“不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麼?”

平南王說“屠刀雖可放下,成佛卻未必。”

汪士榮心中暗喜,說:“平南王之心可是常掛念刀下之魂麼?”

平南王一驚,問:“你怎麼知道?”

汪士榮說:“汪某是以平南王之心性而推之,並非汪士榮心裏已知。”

平南王一喜道:“這麼說來,汪先生也是性情中人了!”

汪士榮說:“性情中人是算不上。不過常常對此揣摩,有些心得罷了。”

平南王說:“如此說來,老朽倒要相煩先生了!”

汪士榮說:“平南王不必客氣!”

平南王問:“汪先生可知本王之心性緣何而生?”

汪士榮說:“緣王字而生?”

平南王聞之,悚然一驚,問:“先生何有此論?”

汪士榮說:“隻因王字沾血。”

平南王喟然長歎道:“先生果然是大智大慧之人!”

汪士榮說:“平南王過獎!”

平南王說:“依先生之見,老朽若入佛門,能否讓佛所納?”

汪士榮說:“這要看平南王心中之佛門在哪。”

平南王吃驚地問:“天下難道還有第二佛門?”

汪士榮說:“天下佛門何止一二?”

平南王說:“先生此言何意?”

汪士榮說:“天下信佛之人的佛門皆不相同,一千人便有一千佛門!”

平南王問:“先生認為老朽該入哪個佛門?”

汪士榮故意一頓,說:“平南王隻怕入不了那個佛門!”

平南王驚異地問:“先生之話是何意思?”

汪士榮不緊不慢地說:“依汪某看來,平南王身為漢人,因為投身大清而生孽障,此結依常法無解!”

平南王身子顫動起來,急切地問:“佛難道真的不能原諒我麼?”

汪士榮說:“此非佛的問題,而是平南王自身的問題。”

平南王說:“老朽愚鈍,先生可否詳談?”

汪士榮說:“平南王投清雖是依於大勢,但卻將漢人之大明送於滿人,此是平南王自身難解之結,非信佛能解決問題。”

平南王問:“如此說來,老朽無解麼?”

汪士榮說:“解法倒有,隻是平南王不願實施。”

平南王問:“什麼解法?”

汪士榮說:“自然是緣於此結,解於此結!”

平南王驚懼地問:“先生可是說反清複明?”

汪士榮說:“正是!”

平南王驚恐而立,又頹然倒下,然後長歎說:“天下之勢已成,我等豈能逆轉?”

汪士榮說:“平南王過於頹喪了!天下大勢,並非利清,而是利明!”

平南王說:“此是平西王之意麼?”

汪士榮暗驚,然後說:“此乃汪某助平南王脫孽之法!”

平南王長歎一聲,便說:“如此多謝先生了!”

汪士榮自然知道這是逐客之令,他又看了看寫著“常慚愧僧”四字的黑匾,黯然而出。

三、 尚之信將汪士榮請到了密室

汪士榮出了平南王府,心裏沮喪極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第一步便會無功。本來,他認為自己可以慷慨之言激激平南王,但他見平南王真是老朽了,便覺得即使勸其起事,也於平西王沒有幫助了,所以,他自動放棄了。

汪士榮來到街上,突見前麵有一酒店。心想:先進去喝個痛快再說。汪士榮平時為人謹慎,極少沾酒。今日也是有這個念頭而已,並非真的便打算喝醉。

汪士榮在酒店一角揀席坐了,等小二上了酒菜之後,便自斟自飲起來。

突然有兩個漢子的對話引起了汪士榮的注意。兩個漢子一胖一瘦。

胖子問:“老哥可是打算在平南王府幹一輩子麼?”

瘦子不答反問:“小弟是何用意?”

胖子說:“現在京都傳出風言,說皇上有撤藩之意。若撤藩,老哥何處安身?”

瘦子便有些急,便問:“老哥難道不急麼?”

瘦子說:“不是不急,而是不需著急!”

胖子問:“難道老哥想仰仗著已成老朽連陽光也不敢見的平南王麼?”

瘦子說:“除了他,平南王府難道便沒有人了麼?”

胖子問:“老哥難道想仰仗尚之信不成?”胖子臉上滿是揶揄之色。

瘦子卻說:“是的。”

胖子便生氣了,怒道:“老哥為何這般沒出息?竟然將自己的命運寄托在酒徒身上呢?”

汪士榮知道胖子所說的酒徒是指尚之信,便聚精會神繼續往下聽。

瘦子笑道:“小弟有所不知,他裝出嗜酒如命是掩人耳目的,其實,難識廬山真麵目呢!”說到這裏,便放低聲音與胖子咬耳朵。

聽到這裏,汪士榮心裏便有底了。他暗罵自己糊塗!如果平南王府真的是一個老朽,一個酒徒,還能夠支持下去麼?他再也沒有喝酒的心情了,悄悄地收撿好行李,又奔平南王府而去。

到達平南王府,汪士榮便遞上自己的拜帖,說求見尚之信。士兵將他引到一幢樓前,汪士榮見之,頓覺振奮,心想:這才像真正的平南王府!

汪士榮走進寬敞明亮的大客廳,遠遠望去發現一矮墩墩的壯漢正在獨自飲酒。汪士榮心想:這人恐怕就是尚之信了!

汪士榮便向那人走過去。來到尚之信麵前後,卻一時不知如何稱呼他,靈機一動,便對尚之信說:“汪士榮參見少王爺。”

尚之信似乎並沒有在意汪士榮對自己的稱呼,喝一口酒之後,用醉眼盯著汪士榮問:“你可是汪先生?”

汪士榮說:“是的!”

尚之信又問:“可是平西王吳三桂的特使?”

汪士榮說:“正是!”

尚之信油嘴滑舌地繼續問:“平西王是讓你來看我的麼?”

汪士榮說:“是的!”

尚之信突然高聲喊道:“不可能!”

汪士榮一驚,以為他知道了什麼,但他隨即想到這不可能,便說:“少王爺為何這般說?”

尚之信說:“我尚之信隻不過是平南王的兒子,他平西王豈會讓特使來看我?”

汪士榮知道他在試探自己,便有意露出些口風說:“事實確實如此,我猜平西王不為別的,就是為少王爺現在是平南王府理事人這點讓汪某前來看望的!”

尚之信繼續結結巴巴地說:“騙人!平西王為何要給我尚之信這個麵子?”

汪士榮現在漸漸明白尚之信真是個表麵裝瘋賣傻其實聰明透頂的漢子。這從尚之信的說話便可知。尚之信說法似乎毫無套路,其實是環環相扣,步步逼人,於是,汪士榮又進一步說:“平西王是看中少王爺手中擁有數萬兵力!”

尚之信說:“笑話!我手中那幾個兵,與平西王來比,還不是幾個小毛子?”

汪士榮笑道:“話雖如此說,可是,在平西王眼裏,卻一點也不敢小看少王爺呢。”

尚之信問:“那是為何?”

汪士榮笑道:“俗話說,眾人拾柴火焰高唄!”

尚之信聽到這裏,精神為之一振,剛才之醉態一掃而空。瞪著鷹隼似的眼睛看著汪士榮,然後一字一頓地說:“汪先生說的可是實話?”

汪士榮從懷裏掏出吳三桂最珍貴的信物,人見此物如見平西王本人。尚之信見之,酒態頓斂,肅然地對汪士榮說:“先生且隨我來,此處非說話之處!”

汪士榮二話沒說,便隨尚之信走。

尚之信帶著汪士榮轉彎抹角轉了幾圈來到一處密室裏。即使像汪士榮這種自以為聰明的人,也早已忘記了此密室的方向所在。汪士榮在心裏暗讚尚之信精明過人,同時罵自己沉穩不足,輕浮有餘,差點與尚之信失之交臂。

尚之信禮讓汪士榮先坐,然後自己才坐下。尚之信說:“此處已是安全,汪先生說話不必有所保留!”

汪士榮點點頭,然後問:“不知少王爺過得痛快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