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汪士榮張開網在等莫洛
汪士榮別了吳三桂,風風火火趕到西安。進入西安城後,見王輔臣提督府裏戒備森嚴,自己不泄身份,無法進入,便在提督府外一臨街處,覓了家酒店獨酌起來。
街上行人,來往穿棱。提督府外,兵士巡邏。汪士榮見了,心裏暗暗讚歎王輔臣治政有方,但同時心中也增添了一些憂慮。
說實在話,那日在平西王麵前誇下海口,說要策反王輔臣。其實,到目前為止,汪士榮心中仍然毫無把握。因為自己對王輔臣及其身邊之人並不熟悉,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而自己對策反之人並不熟悉,又如何能完成此使命呢?他當時之所以敢誇下海口,僅僅是根據自己的估計而覺得王輔臣這種出身於強盜的人,不可能會因康熙帝僅賜給漢軍正紅旗之出身而屈服的。如此看來,自己卻錯了。
汪士榮望著酒店之外的街景,心中更加雜亂起來。
他在想:如何抓住王輔臣這條大魚呢?自己既然無法與王輔臣見麵,倒不如舍棄此路而取其他之法。取什麼法呢?汪士榮腦中似有靈光閃過!對,就用釜底抽薪之法!王輔臣手下不是有許多人是平西王的舊部麼?自己想法與他們接近。
想到此處,汪士榮心中頓時有了主意,他一邊喝酒,一邊問店小二:“貴店位於提督門前,生意應該好啊!”
小二笑容滿麵地說:“客貴怎麼知道?”
汪士榮見自己猜個正著,便索性與小二胡吹起來:“本人走南闖北數十年,發現一奇異現象,小二可知是何現象麼?”
小二賠笑道:“小人足不出戶,哪知外麵的世界是何模樣?”
汪士榮說:“這奇異現象便是:衙門附近多酒店,而酒店生意往往比別處更興隆!小二可知是何原因麼?”
小二搖搖頭,一臉沮喪。
汪士榮說:“這是因為如今之官場,吃喝風盛行。那些商人見機自然得在衙門附近開店了。再問小二一句,可知這些官爺們為何喜歡吃喝麼?”
小二還是搖頭,頭也勾了下來。
汪士榮說:“這是因為這些官爺們吃喝不用自己掏錢。”
小二立即說:“這回是客官不對了!小人所見凡來本店喝酒的都是自己掏錢呢。”
汪士榮笑道:“雖是自己掏錢,可這錢也是從百姓手中掠奪來的呀!”
小二想了想,覺得有理,隻得點點頭。
汪士榮故意放低聲音問:“提督府可是有人常來喝酒?”
小二怔怔地看著他,然後問:“客官打聽這事幹嗎?”
汪士榮故意神秘地說:“本人是來自京城的官,專門來查處腐敗的!”
小二一聽,頓時眉開眼笑起來,然後對汪士榮說:“京官可知如今的小百姓,最喜歡什麼嗎?”
汪士榮也搖頭表示不知。
小二說:“小百姓最喜歡看貪官倒台呢!”
汪士榮心中暗喜,對小二說:“這麼說來,夥計肯定願意告訴本官那些官員在此店吃喝過了?”
小二說:“要說別事,本人不知。要說哪些官兒喜歡吃喝,我是閉上眼睛也能說出來的。”
汪士榮笑著問:“你就不怕本官查處了那些貪官汙吏,你店裏的生意便會少麼?”
小二說:“隻要京官能懲治腐敗,就讓咱小百姓失業也沒關係,咱小百姓可以另謀出路。”
汪士榮覺得差不多了,便說:“你說說有哪些官兒喜歡到這裏來喝酒?”
小二便興奮地說了一大串名字。
汪士榮問:“你知道張建勳和馬一棍二人什麼時候來麼?”
小二連忙說:“知道,知道!”
汪士榮說:“等下他們來了,你叫他們到本官房中來,本官要親自審問這二人!”
小二一聽此言,心裏樂開了花。心想:今日總算有京官為咱小百姓出氣了!其實,他哪裏知道這隻是汪士榮的騙人之言。如果他知道汪士榮費了那麼多周折不是為了懲治腐敗,而是為了爭權奪利的話,不把他那個小百姓氣死才怪呢!
小二果不食言,一會兒將張建勳和馬一棍同時請到了汪士榮的房中。然後,極其神秘地衝著二人笑了一下,便溜了出來。
張建勳和馬一棍二人困惑地看著眼前的陌生人。
汪士榮示意他二人坐,他二人沒有動。汪士榮知道他二人對自己懷疑,便從貼身處摸出吳三桂交給自己的信物給二人看。
張馬二人仔細地審察了信物之後,又互相對視一下,張便問:“先生是平西王的特使?”
汪士榮點頭。
張建勳又問:“先生貴姓?”
汪士榮說:“免貴姓汪。”
張建勳和馬一棍便大喜道:“原來是汪士榮先生。請汪先生恕我等有眼不識泰山之罪!”
汪士榮淺笑了笑。
張建勳問:“平西王派先生來所為何事?”
汪士榮不答反問:“張將軍猜呢?”
張建勳想了想說:“莫非是為成就大事?”
汪士榮點點頭。
張建勳和馬一棍便興奮起來,立即移動凳子坐到汪士榮的身邊來了。
汪士榮笑著問:“二位估計王提督會不會起兵響應?”
二人立即變得氣餒起來。張建勳說:“據張某估計,隻怕很難!”
汪士榮沒動聲色,因為此種情況已在他的意料之中。汪士榮又問:“為何會這樣呢?皇上不就是給他個虛假的身份麼?”
張建勳歎口氣說:“雖說是虛假的身份,可那是皇上給的!人家看重呢。汪先生想必也看到了,提督府內井井有條。這便是王提督誓死忠於朝廷的表現。”
汪士榮問:“有沒有其他的辦法,促使他改變呢?”
馬一棍說:“除非將他殺了!”
汪士榮斷然否決說:“不行,那樣會引起兵變的。”
張建勳說:“如果不這樣,那就沒有什麼好辦法了。”
汪士榮問:“能否采取釜底抽薪之法,你們二人想法將王輔臣的手下也策反過來,讓王輔臣變成個光杆司令?”
張建勳說:“此法雖好!隻怕實施不了。”
汪士榮問:“為什麼?”
張建勳說:“時間來不及了!”
汪士榮問:“為何來不及了呢?”
馬一棍說:“欽差大臣就在這兩天會到!”
汪士榮一聽,頓時更加佩服吳三桂,因為什麼事都在吳三桂的預料之中。汪士榮認為幹脆采用吳三桂授予自己的錦囊妙計。
汪士榮問:“欽差是誰?”
張建勳說:“刑部尚書莫洛。”
汪士榮默想一陣,心中有了主意。然後輕言細語地對張馬二人說出了自己的主意。張馬二人越聽越驚,越聽越喜,最後連連點頭。
等一切籌劃好之後,汪士榮送張馬二人出來。
小二見他二人有說有笑的,根本不像有老鼠和貓在一起的樣子,心裏便涼了半截。於是暗地裏罵道:媽的!咱小百姓又讓官們當猴耍了!
二、 汪士榮謀殺莫洛逼反王輔臣
莫洛到西安後,見提督府內秩序井然,十分安靜,絲毫沒有那種叛亂之前的慌亂跡象,知道是因王輔臣忠於朝廷,致力於治政的結果。所以,一顆不安之心放下來。
王輔臣自然知道朝廷是對自己有些懷疑才派莫洛這位重臣來監督自己的。心裏雖然有些不快,但隨即又覺得可以理解。於是善待莫洛。
莫洛在提督府內呆了幾日,便有些不耐,想出去走走。他曾經在西安待過十多年,對西安城內外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是非常熟悉。所以一看到城內那些熟悉的景致,莫洛心中總會引起莫名其妙的衝動。
王輔臣知道莫洛不好玩才想出去走走的。他見莫洛來西安之後,並無什麼令自己不愉快的行為,心中已對他充滿好感。再說,自己作為陝西提督,也應該盡盡地主之誼。於是打算陪莫洛走走。王輔臣知道官場之中,欽差大人的分量。若能將他侍候舒服了,他一句話能讓你升遷,若是將他得罪了,他也是一句話能將你貶了。所以,底下之官對於他們往往會極盡阿諛逢迎之能事,山珍海味,本地特產自然不在話下,黃魚白魚、歌妓舞妓也必然尋些來,直到他們眉開眼笑,心滿意足,盡興而歸為止。而當上麵之官,哪怕是一些衙門差事,感到口淡心火錢袋癟之時,便要到底下來,讓山珍海味填填嘴巴,讓女人泄泄火氣,讓金錢塞塞袋子。此種內幕,百姓是無從知道的。而官與官之間卻是彼此心照不宣的。當然,偶爾有些玩得過火的,被小百姓撞見了,也得對他們意思意思,不然,怎麼堵得了小百姓之嘴?所以,東窗事發的官員並不怪自己不檢點,而隻是怪自己運氣太差。
當然,王輔臣不想那樣去侍候莫洛,但覺得陪莫洛出去走走,還是應該的。一是可以讓莫洛看看自己的政績,幫自己在皇上麵前美言幾句,二是可以加強彼此的感情。俗話說,感情感情,有感有情,無感無情,先有感後有情。如果自己不多陪陪上司,多與上司交流交流,感情又從哪裏來?
王輔臣陪著莫洛騎馬在城內逛了一圈,然後覓一處酒店歇息。王輔臣問:“讓王某陪大人小酌一番如何?”
莫洛雖不喝酒,但今日有王輔臣相陪而逛,便也來了興致,說:“今日你們遠離公門,在此暢飲一番,即使醉了,也不算不潔身自好!”
王輔臣一聽,便覺莫洛之言有些油滑。自己是公門中人,在不在公門,都代表著官員之形象。豈會在官場之中時,便代表官之形象,而到了外麵來,便不代表官之形象呢?雖然如此,王輔臣卻不便點破他。因為王輔臣知道莫洛之言道出了那些不清正廉明的官員的心態。
王輔臣親自為莫洛斟酒,然後向他敬酒。二人你來我往便喝了幾杯,話也多起來。
莫洛說:“孫延齡反了,王提督知道嗎?”
王輔臣大驚,說:“不知道!”
莫洛說:“提督府內可有什麼異動?”
王輔臣心裏暗怒,問:“皇上莫非對本人有所懷疑?”
莫洛說:“並非皇上懷疑提督,否則,莫洛也不會直言相問提督大人了!”
王輔臣一想,覺得莫洛之言在理,心裏的不悅也便消失了,便說:“西安城內,大家都忠於職守,並無異常之舉。”
莫洛說:“本人倒是要提醒大人注意!”
王輔臣問:“大人何出此言?”
莫洛說:“據皇上估計,吳三桂必然會反。而提督之下,又多吳三桂的舊部,所以要防著一些。”
王輔臣說:“大人之言,倒是提醒了我!張建勳與馬一棍二人這兩天的行為令人生疑!”
莫洛一聽,心中大驚,大叫不好。
王輔臣問:“什麼不好?”
莫洛說:“若是他二人趁你我不在之機,暗地裏鼓動兵卒,豈不會壞大事。”
王輔臣一聽,心裏也急了,問:“依大人之見,該如何辦?”
莫洛說:“料想他們並無大的作為,你我趕快回去,將他二人立即調離西安。”
王輔臣一想,也唯有此法了。二人火速地趕回提督府內。張馬二人正與一幫人在王輔臣的府內等著。王莫二人見之暗驚。
王輔臣剛剛坐下,正要宣布調離張馬二人之事,汪士榮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了。
王輔臣見他陌生,驚訝地問:“你是誰?”
汪士榮麵不變色心不跳地說:“平西王吳三桂的特使汪士榮。”
莫洛一聽,猛然醒悟,吼道:“將此人拿下!”
隻見汪士榮把手一揮,一幫人反撲上莫洛,將莫洛擒了。
莫洛連忙說:“錯了!”
兵卒們說:“沒錯。”
王輔臣說:“錯了!”
張建勳說:“沒錯。”
王輔臣便什麼都明白了。王輔臣環視一圈,見王屏藩也在座,便用迷惑的目光看王屏藩一眼。當他從王屏藩的目光之中得到肯定的結果之後,他便知自己完了。王屏藩本是自己的心腹將領,如今也被他們策反過去了,自己成了名副其實的光杆提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