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三桂稱王(2 / 3)

王輔臣顫抖地問:“你們要幹什麼?”

汪士榮說:“想請提督與我們一起樹起反清義旗,共創複明大業!”

王輔臣說:“王某受皇上恩寵,怎麼能說反就反了,做不義之人讓天下人恥笑呢?”

汪士榮狂笑起來,笑聲振人耳膜。

王輔臣問:“你何故發笑?”

汪士榮說:“汪某笑提督愚不可及!”

王輔臣問:“王某為何愚不可及了?”

汪士榮說:“康熙帝隻是給你個空身份,你便如此為他賣命!而康熙帝卻並不相信你。這難道不令人發笑麼?”

王輔臣說:“何以見得皇上不相信王某?”

汪士榮說:“康熙若相信你,為何還要派莫洛來監視你?”

莫洛急道:“提督大人千萬不可聽他狂言!皇上是相信你的!皇上派臣來此,並非想監督你,而是想幫你!”

汪士榮劍眉一豎,將犀利的目光投向莫洛,令莫洛不寒而栗。然後質問莫洛:“皇上若是信任提督大人,又怎麼會將提督大人的公子扣在京中作人質?”

汪士榮此言正擊中了王輔臣之要害。這正是他深為憂慮的地方,同時也是令他無法相信皇上的地方。王輔臣不由自主地勾下了頭。

莫洛一見,更急了,大聲道:“此人一派胡言,千萬不可聽信他言,中他離間之計!”

汪士榮從懷中拔出劍,揮向莫洛。突然,莫洛之頭離開了他的身體,而血柱隨之噴湧而出。

王輔臣一見,傻了。良久之後,才問汪士榮:“你何故將欽差殺了?這豈不是將我置於死地麼?”

汪士榮凜然道:“提督若不依在下,康熙帝必治提督之罪,提督自然是死路一條!”

王輔臣淚眼蒙蒙,喟歎說:“可是,如果王某依了先生之言,犬子豈有命在?”

汪士榮說:“提督不依在下之言,康熙帝若治罪,公子又豈能無恙?”

王輔臣便默然。

突然,大廳之中聚滿了將士,齊聲向王輔臣請求起兵,反清複明。

王輔臣見大勢已去,隻得依了。

三、 陳圓圓勸吳三桂自息幹戈

康熙十二年二月,神州大地仍然籠罩於冬的酷寒與春的蘇醒之中。京城之官員大多還沒有脫離妻妾溫柔的懷抱,從過年的溫馨中走出來,大清的江山已經陷落一大片。

自去年十一月吳三桂起兵以來,吳三桂之兵相繼攻下了四川、湖南。再加上孫延齡起兵於廣西、尚之信起兵於廣東,王輔臣起兵於陝西、耿精忠起兵於福建,此時成為吳三桂天下的有雲南、貴州、四川、湖南、廣西、廣東、陝西、福建八省。

頓時,中國掀起了反清複明之高潮。

吳三桂望著長沙巡撫衙門內外的繁榮景象,心裏更加躊躇滿誌,仿佛這大清的天下已成為了他的囊中之物一般。

但有一人卻為吳三桂深深憂慮起來,那便是陳圓圓。她本來對吳三桂起兵造反便有所不滿,心想,都過花甲之年的人了,什麼事情不能看淡些?皇上要撤藩,就讓他撤了不得了。為何要起兵造反呢?得了個叛逆之名不說,還無法安享晚年。她本想阻止吳三桂,但一直苦於沒有機會。同時又怕自己之言引起他的煩惱,對於他打仗不利。陳圓圓時常在心裏感歎:女人就是怪!一旦愛上一個男人後,既想阻止男人幹什麼,又怕自己的阻止會給男人帶來麻煩。如今見吳三桂事情順利,又有空時,便打算勸勸他。

於是,陳圓圓來找吳三桂。

吳三桂一見陳圓圓,心中大喜,立即將陳圓圓攬入懷中,充滿愛憐地審視陳圓圓。望著陳圓圓那張仍然具有女性之魅力的臉,吳三桂心裏便充滿了感慨:漂亮的女人看起來總是未老,而男人不管漂亮不漂亮都老得很快!

陳圓圓見吳三桂癡看著自己,便笑吟吟地說:“都是老夫老妻了,又不是沒見過,為何總是看著愚妾?”

吳三桂笑道:“那是因為愛妾讓人百看不厭!”

陳圓圓嬌嗔道:“夫君不可再取笑愚妾!愚妾已是人老珠黃了,怎麼還會讓人百看不厭呢?”

吳三桂便認真地說:“愛妾真的未老!”

陳圓圓的臉上便蕩漾起女人特有的矯情的笑容。

吳三桂心中一蕩,便吻了陳圓圓一下,然後問:“愛妾說說,本王和愛妾都是一天天過日子,為何夫君老得快,愛妾老得慢呢?”

陳圓圓便說:“那是因為夫君太熱衷於功名!”

吳三桂為自己辯解說:“男人都熱衷於功名!”

陳圓圓便笑著說:“所以男人總是比女人老得快!”

吳三桂說:“俗話說,夫貴妻榮,難道愛妾不喜歡夫君獵取功名麼?”

陳圓圓說:“按理說,女人總是喜歡自己的男人功成名就。雖然功成名就的男人往往會喜新厭舊,女人有麵臨被拋棄的危險,但女人仍然喜歡男人功成名就!但這些女人都是些世俗之女人!愚妾非勢利之徒,怎麼會去計較夫君是否得到功名呢?”

吳三桂說:“雖然如此,愛妾總不至於討厭功名吧!”

陳圓圓說:“原來不討厭,現在卻討厭了。”

吳三桂問:“愛妾此話何意?”

陳圓圓說:“夫君原來之功名非求而得,故愚妾不討厭;夫君如今之功名是叛逆而取愚妾討厭。”

吳三桂問:“大清之天下取之於大明,如今夫君替大明取回,怎麼能說是叛逆呢?”

陳圓圓說:“這隻是夫君一家之言!普天之下,認為夫君叛逆的不在少數!”

吳三桂說:“那天下為何還有如此多的人響應呢?”

陳圓圓說:“那是因為他們受夫君之惑而一時衝動的,久之,必棄夫君而去。”

吳三桂說:“本王並沒有欺騙他們啊!”

陳圓圓說:“夫君可是打著反清複明之口號?”

吳三桂說:“是呀!”

陳圓圓問:“夫君為誰複明?”

吳三桂說:“本王擁立的是朱家三太子啊!”

陳圓圓說:“夫君既然擁立朱三太子,為何自己號令天下?夫君之令名不正言不順,必不能久行於天下!”

吳三桂一聽,頓時呆住了。是呀!自己既然是擁立三太子,打著反清複明的口號,卻並沒有讓朱家之人來統領,其實是蒙蔽天下之人,此種局麵自然不能長久!吳三桂心中急了,不知如何應付。

陳圓圓見吳三桂不語,以為自己說錯了,便問:“愚妾錯了麼?”

吳三桂突然說:“事已至此,本王自稱為王又有何妨?”

陳圓圓一聽,更為大驚。她沒想到自己不僅沒勸住吳三桂,反將吳三桂推得更遠。於是她心中充滿悔恨,氣憤地說:“如此說來,夫君可是真要將愚妾送入空門?”

吳三桂驚問道:“愛妾何出此言?”

陳圓圓說:“難道夫君忘記愚妾之誓言了麼?”

吳三桂問:“是那句你我二人不能白頭到老,你便遁入空門之誓言麼?”

陳圓圓說:“正是!”

吳三桂說:“可本王並沒有不珍愛你啊!”

陳圓圓反問:“夫君如此熱衷功名,對愚妾之愛,即便是深,又能深到哪裏去呢?”

吳三桂便沉默不語。

陳圓圓知道自己的勸說無效,便撒嬌地走了。

吳三桂便喊:“傳汪先生。”

汪士榮匆匆趕來,吳三桂示意他坐下,然後又一言不發地沉思。汪士榮知道吳三桂心有重大事情要決定,也不開言地坐著。

吳三桂突然問:“若本元帥之令不能久行,咋辦?”吳三桂起兵之後,自稱為元帥。

汪士榮驚問:“大元帥何出此言?”

於是,吳三桂將陳圓圓剛才所言告知汪士榮,並將自己的擔心也說了出來。

汪士榮一聽,頓時呆住了!陳圓圓之見解太深刻了,自己怎麼就沒有意識到呢?平西王借反清複明之名義起兵,並以此號令天下。但他並沒有讓明室之人來主政。天下之人是在蒙蔽之中響應吳三桂的,若被天下之人得知,平西王之令還能暢行於天下麼?

汪士榮突然說:“既然如此,倒不如自己稱王!”

吳三桂暗喜;真是英雄所見略同!然而他按捺住激動之心,問:“此計可行麼?”

汪士榮說:“汪某覺得此計可行!”

吳三桂問:“為什麼?”

汪士榮說:“至少對大元帥有利!”

吳三桂問:“何利之有?”

汪士榮說:“一是可斷朱家之念。大元帥起兵之時,是以朱家之名義的,朱家之人必對平西王複明之事寄予厚望,並想在事成之時坐享其成。大元帥若自己稱王,正可斷了朱家此念。二是可測天下之民心。若天下之人對大元帥推崇,必依然擁之,何愁大事不成?”

吳三桂沉吟片刻,然後說:“隻怕天下之人因本帥蒙蔽他們而對本帥心生怨恨,從此不依附於本帥,本帥豈不完了?”

汪士榮說:“縱觀曆史,從來沒有人願為別人打天下的。大元帥為自己起兵,也是能讓人理解的。”

吳三桂沉默不語,他像在認真地思索著什麼。

四、 眾心腹商量稱王之事

吳三桂沉默不語,不是要否定汪士榮的意見,而正是對汪士榮所提之辦法已經心動。其實,帝王之夢一直藏在他心底裏。但他素知中國之民眾曆來認為帝王非人力可爭,須是天意所賜!所以,他從不敢輕易將此心泄漏。

起兵之前,他本想好好地籌劃一番,奠定自己稱王之基礎後再起兵。然而,康熙帝撤藩逼他,使他一氣之下殺了朱國治,形成箭在弓上不得不發之局麵。

現在,其實他心中時刻也有陳圓圓所說的那種隱憂,隻是他不願麵對現實罷了。事情是明擺著的:自己並非朱家之後,卻以朱家之名義興兵伐清,反清複明,本質上已屬越俎代庖。而天下之人,正是出於對明室之思念,對大清之憤怒才對自己一呼百應的。然而此種局麵並不能維持太久。因為自己畢竟隻是一藩王,同為藩王的還有耿精忠和尚可喜二人,既然自己能起兵反清,他們為何不能另立門戶呢?這正是自己的憂慮所在!再者,像陝西提督王輔臣和統領廣西的將軍孫延齡也並非等閑之輩,安知他們不能成氣候?

吳三桂覺得稱王有理,可以占盡天下之先以統帥天下之兵;又覺得不稱王也有理,因為天下之人是衝反清複明而來,並非為吳家爭天下而來。

吳三桂思前想後,沒有結果,覺得應該請眾心腹來商量一下。等眾人來齊之後,吳三桂便將自己的想法告訴眾人,讓大家議議。

夏國相說:“俗話說,天無二日,民無二君。天下曆來是一家之天下,大元帥稱王,正可名正言順與大清幹!”

胡守亮說:“不可這樣!”

吳三桂說:“為何不可?”吳三桂此時並不想聽到反對的意見。

胡守亮說:“公子起兵之初,是為反清複明,且檄文上也寫得清清楚楚,要擁立朱三太子。胡某以為,天下之眾正是衝著這一點而起兵反清的。如果公子此時稱王,豈不是讓天下民眾覺得自己受蒙蔽了麼?那樣一來,隻怕天下大勢對公子不利!”

汪士榮笑道:“胡參將之論乃迂腐之論!縱觀中國之曆史起兵造反欲取天下者,均是為自己一家所取,決沒有人會出生入死為別人爭奪天下的!這是至理,天下無人不知!而大元帥起兵,僅是將反清複明作為借口而已,現在再稱王,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何嚐又是蒙蔽天下之人呢?”

胡守亮說:“起兵之時,說是反清複明,擁立朱三太子,此事雖虛,卻在檄文上明明白白寫著的。即便是假的,也隻能將假象維持下去,方能保得人心不失!如今,公子卻自己稱王,分明與檄文之上的話背道而馳,豈不會令天下人寒心?”

夏國相說:“胡先生之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