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秉章搭個手篷,看了一陣,說:“嘿嘿,怕有一萬多人吧?逆賊大概是誤以為東南城樓下有城門,所以攻錯了方向。”接著,他轉向鮑起豹說:“鮑提督,怎麼還不開炮啊?此處不是安設了銅炮嗎?”
“是啊,為啥還不開炮?”鮑超也跟著叫嚷。他一副斯文相,說起話來卻是粗聲粗氣。
鮑起豹回答:“我也想開炮啊。無奈下屬提醒,不到萬不得已不能開炮。”
“有炮不能放,那又是為何?”羅繞典問道。
“新修的城牆並不牢固,銅炮後坐力太大,恐怕將城牆震垮。我已下令,沒有本提督的命令,誰也不許開炮!”
羅繞典和駱秉章麵麵相覷,不好再說什麼。
鮑起豹向城外了望一陣,又說:“羅大人,我早就說過,城外民房必須拆除,可是大人你偏說要愛惜民房,現在那些屋子都成了逆賊的掩體工事,後悔莫及了!”
羅繞典臉上紅了一紅,對駱秉章說:“駱公,我有一事不明。逆賊從南邊殺來,必得通過石馬鋪,難道尹培立毫無察覺?為什麼不派人進城來報?”
“這個、這個——”駱秉章也說不上什麼。
鮑起豹冷哼一聲,說道:“依鮑某看,尹副將怕是早已逃走了。”
駱秉章說:“虧得城垛早在七月十五日就已完全修好,否則今天就慘啦。”
正在這時,又有幾人來到城頭上。為首一人,約莫五十多歲,一副精幹模樣。駱秉章迎上去,握住他的手:“南坡先生,你們來得正好!”
此人是長沙紳士黃冕,是個閑居在家的退休官員。他向駱秉章和羅繞典打一拱手:“二位大人,保衛桑梓,人人有責。城內人手不夠,我等願意分擔責任。”
羅繞典說:“逆賊突至,正缺人手啊。布政使恒福已應召進京,代理布政使潘鐸從山西趕來,還在途中。南坡先生於道光年間曾在海濱與夷人交手,勞於軍務,今日城防之事,還望多拿主意。”
蕭朝貴奇襲長沙,確如羅繞典所說,差一點就一擊得手。由於陰錯陽差,攻錯了方向,耽擱了一點時間,才沒能建此奇功。
太平軍逼近長沙城牆時,蕭朝貴手勒馬韁,舉目環顧,說道:“誰說長沙是爛城一座?分明是牆高濠深!探報不實,誤我大事!”
林鳳祥道:“此城牆完固,甚難攻入。恐是我軍諜探已被妖官收買,誘我孤軍深入!”
“李開芳!”蕭朝貴吼道,“將那幾名間諜找出來,立即處死!”
“遵命!”
“殿下請看!”林鳳祥手指城牆東南角的一座高樓,“那邊有座城樓,其下必有城門,我們從那裏進攻吧!”
蕭朝貴剛一點頭,林鳳祥便躍馬揚鞭,帶兵衝向東南。蕭朝貴目視部隊衝到城角,忽見他們回頭奔跑。林鳳祥一馬當先,奔回蕭朝貴身邊,說道:“錯了!那裏並非城門。”
蕭朝貴派出幾名騎兵尋找城門。片刻後便有人回報:“南城門找到,門已堵塞!”蕭朝貴抬頭一望,隻見城中守軍已登上了城牆,城上人頭攢動。
此時,李開芳已經指揮部隊占據了城外的民房,架設了炮位,請示從何處進攻。
蕭朝貴說:“一邊向城內開炮,一邊尋找破綻。”
長沙城內,在羅繞典下令阻塞南門以後,城內居民好奇地登高觀望,猛然發現太平軍的旗幟。於是消息風傳,城內一片驚慌。忽然炮聲響起,城內火光衝天。街上有個賣豆漿的小販正在吃飯,飯碗被彈片擊碎。城內軍民更加恐慌。
太平軍開了幾炮,步兵開始衝鋒。守軍見太平軍蜂擁而來,兩名士卒按捺不住,點燃了大炮。這一炮陰錯陽差,竟然就打在蕭朝貴身上,西王當即負傷倒下。
鮑起豹聽到炮聲,怒聲責問:“誰在開炮?”不一會兒,下屬報告:有人違反軍令,擅自開炮。鮑起豹說:“將違令者斬首!”但開炮的兩名士卒早已躲藏起來,沒有抓到。其實他們為官軍立了一功,那一炮不僅擊傷了敵軍首腦,而且測驗了城牆的承受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