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理巡撫潘鐸熱情地接待了劉長佑,一見之下,大為器重,好言相勸,劉長佑礙於麵子,勉強同意留下。
張亮基一行走了兩天,於正月十三日抵達武昌,接印任事。鹹豐剛剛任命的代理湖北巡撫駱秉章也從嶽州抵達武昌履任。來自湖南的幾位高官在武昌聚首,看到眼前的景象,相對搖頭歎息。這時太平軍撤走不過二十天,官衙和民房都已燒毀,公私財產蕩然無存。城內凋殘,不堪寓目;司道各庫,蕩然無存;富紳大賈,焚殺殆盡;官項既無,民捐又竭。左宗棠歎息道:“百廢待興,智盡能索,奈何奈何!”
唯一值得張亮基慶幸的是,省一級的官員都很得力。巡撫由駱秉章代理,布政使由嚴正基代理,兩人都是能辦實事的官員。若是按察使能由江忠源代理,這個班子就非常理想了。張亮基上疏請求任命,鹹豐爽快地批準了所請。於是,張亮基手下有了三位名噪一時的幹吏。加上師爺左宗棠這個智囊,天大的困難也能克服。湖北的領導班子,基本上是把湖南原先的班子搬了過來。這些人銳意改革,決定革除官場長期以來積累的弊端和陋習,抓緊修繕城牆,籌集軍糧,開市通商,撫恤難民,懲治會黨,抓捕逃犯,恢複社會治安。
張亮基把湖南的主角戲留給了曾國藩,而正在此時,曾國藩得到一個機會,得以檢驗湖南鄉勇的戰鬥力。
正月二十二日,他接到耒陽和常寧的報告,天地會首領何祿與吳玉老十在白沙堡集結,襲擊嘉禾縣境。他令劉長佑和李輔朝率領五百名楚勇,令王珍率領三百名湘勇,於正月二十五日起行剿辦。湘勇和楚勇尚未抵達耒陽,王珍接到常寧的函件,稱當地鄉勇已將何祿擊潰,俘虜了吳玉老十。王珍打算去常寧和安仁一帶搜捕殘匪,又接到衡山信函,說會黨曹戭和李躍聚集幾百人在草市造反。
劉長佑走到半途,迎麵遇見王珍輕騎而來,王珍隔著很遠就招呼道:“印渠兄,常寧不用去了!”
劉長佑驚訝地問道:“璞山為何去而回返?”
“剛接常寧來函,土匪已經潰散。可是衡山的草市有警,幾千土匪聚眾鬧事,我們回師衡山吧?”
於是兩軍一起回兵,於二月九日抵達衡山流霞渡,聞知衡陽鄉勇當天與會黨交手,吃了敗仗。曹戭與李躍正在得意,聽說湘勇和楚勇開到,大驚失色,連忙下令退後三十裏,駐紮在縣城以東的吳集。劉長佑與王珍合軍渡到湘江以南,將民船全部藏匿起來,約定一見楚勇的藍旗便同時出擊。
劉長佑發現王珍精力過人,到了夜間,他還召集部眾開會,講解《聖諭廣訓》和關於性理的儒家學說,會後又令軍士們練習射箭和寫字。
第二天,會黨攻擊流霞渡,想渡湘江,苦於找不到渡船,仍然退回吳集。王珍和劉長佑率部直逼敵營,曹李被迫下令迎敵,會眾鼓噪出擊。劉長佑一聲號令,藍旗突起。王珍見到信號,親自擊鼓傳令。第一通鼓響,軍士們排列如牆;第二通鼓響,左右翼從兩側兜圍,如同巨鳥張開翅膀;敵軍炮火射擊過後,王珍擂響第三通鼓,部隊迅速衝鋒,勢如潮湧。會軍反身逃跑,湘勇緊追不舍。王珍親自揮師奮擊,斬其首領,會軍大敗而逃。兩軍斬殺二百多人,陣擒李躍及六十多名會黨,奪得武器無數。會軍餘部也被楚勇和湘勇分別誅殺或釋放,衡山平定。這一仗,五百楚勇與三百湘勇擊敗三千會黨,自身未損一人。
劉長佑的部隊已是身經百戰,而湘勇則是參與整頓本省治安的第一仗,取得了可喜的戰果。曾國藩得到戰報,心中對湘勇已有了幾分底氣。
湘勇和楚勇連日追捕餘寇,二月十日抵達大洲,聽說另一支會軍已經攻破安仁,占據界首。王珍與劉長佑商議分頭星夜進攻,劉長佑前往大坪頭,王珍前往大源衝。兩軍抵達預定位置後,分頭向界首進發。部隊尚未抵達界首,王珍接到信函,得知張榮祖已從新田趕來,將會軍擊潰。王珍聽說大源衝是會軍老巢,又回頭搜捕,將會軍的三十多處根據地搗毀。
此次剿匪之後,劉長佑和王珍奉令返回長沙。官府敘論王珍湘勇在草市的戰功,保舉他為縣丞。王珍力辭,沒有接受官職。
從此,湖南和湖北的各個大府,都想得到楚勇和湘勇的援助。劉長佑的行政才幹在瀏陽得到了驗證,潘鐸令他審理衡山官役的貪汙案,劉長佑十天審完,返回長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