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4章 危如累卵 (2)(2 / 3)

江忠源認為,左宗棠回家賦閑,實在是浪費人才。他跟左宗棠在長沙相識相知,共同謀劃,並肩作戰,對這位軍師欽佩不已。如果此人繼續為官府服務,那就是湖南之幸。但江忠源更希望左宗棠能夠應他之邀前往安徽,隻是不敢貿然啟齒。他知道郭嵩燾是左宗棠的死黨,請郭出麵代為邀請,也許能請動這位高人再次出山。他請郭嵩燾轉告左宗棠:如果左宗棠願意出山,不是為江忠源一人而來,而是為天下人謀福。

其實左宗棠回鄉之後並未清閑下來。駱秉章聽說左師爺回到了湘陰,仿佛得到一個天大的喜訊。從長沙到武昌,他與左宗棠多有接觸,早就看中了張亮基身邊的這個師爺,對張總督羨慕不已。他想,如今左師爺回了家鄉,隻要把他請來輔佐,何愁治理不好湖南!如此一來,因防禦不力而被革職的黴運,恐怕就再也不會攤到他的頭上了。

駱秉章覺得事不宜遲,趕緊把鄭司馬召來,叫他騎上快馬,把他的親筆信送到湘陰白水洞。鄭司馬第二天就來到左宗棠的麵前,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地說:“左先生,這是駱巡撫帶給你的信箋和銀兩,區區薄資,望勿見笑。駱大人說,先生見信後若能隨在下去省城,他就是三生有幸了。”

左宗棠拆閱來函,匆匆覽畢,說道:“鄭司馬有勞了。請回稟中丞,宗棠辱承厚愛,隻恐才薄識淺,無助於中丞大業。中丞的厚贈更是不敢領受。司馬請回吧。”

駱秉章第一次邀請,碰了個釘子。左宗棠說他“禮意優渥,實為可感”,但動搖不了他的決心。但駱秉章沒有死心,他搖著大蒲扇,心中念道:左季高啊左季高,不管你還想不想做諸葛亮,老夫卻一定要學一學劉備。茅廬須得三顧,第一次請不來算什麼?老夫還要二請三請,直到把你請來為止!想到這裏,他高喊道:“來人啦,我要再寫一封信函,找個穩妥的人送到白水洞,看看左先生怎麼說。”

駱秉章執意要請左宗棠出山,因此,新任安徽巡撫江忠源要請左宗棠,就得跟湖南的巡撫競爭這個人才。

鄉勇究竟行不行

曾國藩對鄉勇的懷疑,使江忠源陷入困境。如果說正規軍和民兵都不可靠,那麼朝廷還能依靠什麼武裝力量呢?他這個安徽巡撫又能帶領什麼部隊作戰呢?他意識到曾老師眼下有些走極端,犯了以偏概全的毛病。他雖已拜托郭嵩燾去做曾老師的工作,希望能夠扭轉曾老師的認識,但他覺得還需要親自再燒一把火。經過幾天的思考,他於十月十六日給曾國藩回信,陳述增募鄉勇的必要性。

江忠源指出,鄉勇未必都不可靠,問題在於指揮員不得其人。潮勇、捷勇都是桀驁不馴之輩,但湖南的鄉勇大不相同,其中有幾支部隊在長沙都能殺敵,已為實踐證明是勁旅。後來鄧紹良把他們帶到鎮江府城外,他們就變質了,淫掠殺戮,激起百姓的憤慨。百姓向太平軍投訴,自願為太平軍做向導,頃刻之間,鄧紹良全軍潰散。多虧和春接手指揮,加以訓練,又稍稍成軍。這說明隻要指揮員得人,鄉勇還是能用的。湖南各地的鄉勇當中,新寧的楚勇比較馴服,未曾出現弊端;之所以發生南昌嘩變,是因為其中有小人教唆。由於指揮員跟士卒親密無間,掉以輕心,所以未能事先預防。

江忠源又以湘鄉勇為例說明自己的觀點。湘鄉勇本來比新寧勇更加馴服,但在低劣的指揮員手下,八月二十六日也有一支部隊為了索賞而幾乎嘩變。可是羅澤南的湘鄉勇很守紀律,王珍的湘鄉勇也很聽指揮,因為指揮員都是傑出的書生。

廣勇在南昌保衛戰中的表現,也是江忠源舉出的一個例證。廣勇本來最為跋扈,向榮將之解散,張亮基卻將他們收攏,派到江西增援。江忠源本來不想要這樣的援軍,但又擔心不收他們,會把他們逼向敵軍的陣營。江忠源隻好令他們駐紮在南昌城外,而留心管理,結果他們為保衛南昌出了大力。

江忠源總結說,由此看來,鄉勇出現問題,原因不在於士卒,而在於指揮官。隻要多找一些像羅澤南、王珍這樣的指揮官,就可以發揮鄉勇的優勢,避免鄉勇的弊端。

在曾國藩對團勇部隊產生懷疑的時候,江忠源給他打氣,並且指出辦好團勇的關鍵在於將領。江忠源此時轉換了角色,似乎已不再是曾老師的學生,而是向曾國藩傳授自己的經驗。他不僅希望曾國藩增募團勇,還指望他牽頭統帥湖南團勇,成就剿平太平天國的大業。與其說,他已經預見到湖南軍隊和曾國藩在這場戰爭中將要發揮決定性的作用,不如說這是他在慷慨激昂中的熱烈期盼。他說,如今逆賊據有長江之險,官軍隻有多造船筏,廣製大炮,訓練水勇,首先肅清江麵,才能扭轉江蘇、江西、安徽、湖南和湖北各省的被動局麵。然而天下人才,能夠辦成這番大事業的人,隻有你曾老師一人;而能夠率領戰船、指揮水勇與敵軍在波濤險隘戰鬥的將領,隻有我江忠源、劉長佑、羅澤南和王珍寥寥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