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剛走到身邊的某人晃得眼前一花。
不過開口時的語氣還是很冷咧,“你在這裏幹什麼?”
鍾淺聞聲抬頭,愣住。
很快調整好情緒,語氣如常,“工作啊。”
鍾季琛眉頭擰成結,“你缺錢?”
鍾淺心生鄙夷,這人思想境界真低,就知道錢錢錢。嘴上卻應付道:“是啊,人要學著自食其力嘛。”
換來一句冷冰冰惡狠狠的“簡直胡鬧。”
鍾季琛說完還不夠,伸手就抓她手臂,還真是抓上癮了,鍾淺倔強勁兒上來,用力甩開,再抓,再甩。
兩人之間無聲的“互動”被領班看見,趕緊走過來問:“怎麼回事?”
鍾淺立即一臉委屈,小聲說:“這位大叔騷擾我。”
鍾季琛氣息一滯,手還停留在半空中,麵不改色地收回來。領班也看到那隻“狼手”,眼神裏立時添了幾分鄙夷,可是看到他的人衣冠楚楚器宇軒昂,又覺得不像。轉念又是鄙夷,衣冠禽獸。
“這位先生,我們這是正規酒店,請您自重。”
鍾季琛鼻子沒氣歪了,也不接話,隻看向鍾淺,她直視前方,標準化的微笑後藏著一抹狡黠,真是氣得人,心癢癢。
正僵持間,旋轉門裏出來一行人,是酒店老總在恭送貴賓,看到鍾季琛立即迎上來,“這不是鍾總嗎,您可是大忙人,見您一麵不容易。”再看向這邊情形,“這是?”
鍾季琛跟他握了手,這才不慌不忙解釋:“我剛好路過,看到……”他頓了一下,“親戚家的孩子在這兒,跟家裏鬧矛盾,跑出來好幾天了,大家都很擔心,如果黃總不介意,我就把人帶走了。”
好一番冠冕堂皇的說辭。
鍾淺心中憤憤,腳下步子邁得又急又快。鞋跟高,旗袍開叉更高,走動時長腿一晃一晃,引得路人側目,看的鍾季琛直皺眉。
兩人一前一後,一直走到另一條街道的僻靜處,鍾淺才猛地收住腳,回頭,麵帶嘲諷,“親戚?”她笑笑,“請問您是姓方呢還是姓任?”
鍾季琛麵色平靜地看著她。
這會兒連剛才的怒色也不見了,隻是看著她,目光沉沉。
鍾淺的譏誚像是打在棉花上,不覺泄氣,“非親非故,你關心我做什麼。”
對麵的人似是歎了口氣,然後,抬手解衣扣,脫下身上的深灰色羊絨大衣。在鍾淺驚詫的目光中,一步步走近,為她披上。
為她整理前襟時,他輕聲問:“你不冷麼?”
鍾淺眼底忽地一陣刺痛。
隨即反應過來,是酸澀。
她拚命地忍住。
很奇怪,凍了一早上都能忍受,可是一旦被溫暖的衣服包裹,一股冷意從心底散發開去,周身的神經末梢仿佛被喚醒,叫囂著冷,被喚醒的還有來自喉嚨處的一股委屈,強烈的委屈。一定要忍住。
她開口時聲音輕顫,“謝謝。”
兩人站得極近,她視線放平,拜高跟鞋所賜,正好落在他的脖頸處。純黑西裝,深藍襯衣,打著領帶,一絲不苟。他一貫的形象,此刻格外冷漠疏離。
她吸了下鼻子,似乎聞到淡淡的須後水味道。
“我該怎麼稱呼你?叫你叔叔嗎?”
鍾淺笑笑,苦澀從舌尖蔓延,“可我不想叫你叔叔。那樣很奇怪。”
她想說的是很見外。
她的手在他溫暖的大衣下,指尖依然冰冷,用力地揪著旗袍的邊緣,想要攫取一些力量。沒有一絲回應,也好,她就把想說的一口氣說完。
“你那天不是奇怪我為什麼要去秦雪的party嗎?我告訴你為什麼。”她說的很慢,天冷,唇齒有點不聽使喚,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發出來的,“因為我想知道,如果真的出現什麼意外,我自己會如何應對。”
要麼死,要麼活,沒有求助的選項。
就像失怙的小動物,哪怕眼睛還沒睜開,爬也要爬出去覓食,被野獸叼走,也好過蜷縮在洞裏餓死凍死……她還是沒忍住,眼前有些模糊,似乎看見麵前的喉結動了一下。
又好像隻是錯覺。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
鍾淺又吸了一下鼻子,眨了眨眼睛,後退半步,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衣服很長衣料很重,她本.能地用手理了理,然後雙手捧著遞給他。“我不是你的責任。不要關心我,也不要幫我。就當陌生人好了。”
鍾季琛看著她手裏的自己的衣服,良久,再看向她的臉,大概是為了掩蓋未成年事實,眼線故意上挑,眼影略重,唇色也偏成熟,衣領一圈白色絨毛,襯托著一張臉嬌媚矜貴,如夢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