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2 / 2)

肖、蘇、呂,在創作上都有相當的實力、相當的影響。三人集給讀者提供了一種比較的快樂,並在比較中獲益。

創作是不能統一化、規範化、模式化的。每個作家都有其獨特的文學視角和心理格局,總是按自己的方式切入生活。讀者可以從這本書中比較三種不同的創作個性,比較他們不同的生命素質和人格氣韻。看他們不同的感知和審視生活的方式。看他們都喜歡什麼,又怎樣表達自己的喜歡,怎樣對人的命運和性格進行概括。

眾多的業餘文學愛好者,還可以從這本書裏得到一種與文學比較貼近的親切感。文學不玄,小說可以這樣寫也可以那樣寫,書可以這樣出,也可以那樣出。

肖、蘇、呂,每個姓都正好是七劃,我不管它“三七二十一”,寫了上麵的話作為此書的序。讀者也可以不管它“三七二十一”,想讀就讀,想寫就寫。

水泥柱裏的鋼筋

《赤橙黃綠青藍紫》獲獎了,它為什麼能獲獎,我說不清楚。它是怎樣誕生的,我心裏卻非常明白。

它的初稿隻有三萬字,中不中,短不短。自我感覺尚可,裏麵有些新東西,也有餘意未盡甚至是明顯的漏洞。被一個刊物強行拿走,不幾天又原稿退回,結論是有一股盲目被政治的傾向!”一空洞而又可怕的帽子。

《當代》的編輯來了。我占著那張唯一的小寫字台,他坐到縫紉機前,粗略地把三萬字翻了一遍,肯定地說:“這裏邊有新東西,我帶回去商量一下。”幾天後,編輯帶著《當代》編輯部的意見(其中有普通編輯和刊物負責人的具體意見),同我研究修改方案。談什麼研究,他們的意見談了一半,我已經興奮起來,我心裏的那盞燈被撥亮了。送走編輯之後我就幹了起來,連黑帶白,幹了七天,等於重新寫了一遍,小說由三萬字變成了六萬六千字,就是現在的這個樣子。

小說是作家寫的,可是作家碰上一個什麼樣的編輯,很有可能會決定他的作品的成敗。作家在動筆之前是心裏有“根”的,作品完成之後心裏又往往沒有“根”了,很想聽聽別人的意見。獨具慧眼的編輯,既不捧殺,也不棒殺,而是幫助作家找到作品裏真正的“根”。

年,我寫過一篇小說叫《機電局長的一天》,光是開頭,編輯就逼我返工五次。有一天晚上停電,我摸黑騎了四十五分鍾的自行車,到旅館看他。他老兄蹲在廁所裏還舉著我的稿子在琢磨。看完我費了九牛二虎的力氣新寫的開頭,仍不滿意地說你還有潛力,你的勁還沒全使出來。”你從他嘴裏永遠聽不到滿意的話,總是莫測高深,不把你擠得水幹油盡不罷休。回來的路上,我和一輛三輪車相撞,推著自行車回家。路上又想了一個新的開頭,激動得不得了,回到家點起蠟燭重新寫了前麵的幾百字。第二天我剛起床,編輯就來敲門。他看完新的開頭,一拍大腿好了,我可以去買火車票了!”我多虧碰上了一個又一個好編輯,他們“逼”我,扶我。我才走到了今天。作家是錘頭,編輯是錘把兒;作家是水泥柱,編輯是鋼筋,光使勁不露麵。編輯把自己的心血藏在別人的成績裏。因此,任何把作家和編輯分開的獎勵,都會使作家的內心深處感到慚愧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