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我與電(2 / 3)

目前,對於城鎮居民,水電費仍是一起收一起交的。

水、電二字,成了一個緊密聯係著的組合詞。

水電、水電,想想吧,如果我們的生活離開了水那會多麼糟,離開了電便會同樣的糟。

我們怎麼能離開電?

水是一切生命的母親。

卻隻有人類,才有一位共同的父親。它不是別的什麼,甚至用大地來比喻也不夠準確。因為歸根結底,水和大地在自然意向上是一體的。沒有水源的大地,不僅對人,對一切生命都便失去了正麵的意義。我認為火才是人類共同的父親。火使人類在大地上克服了軟弱和渺小自卑的心理,火使人類在精神上變得自信又強大。

而電,我覺得,它是我們人類精神上的教父。一位曾給我們全體人類從精神上施過洗禮的教父。一位不是上帝指派給人類的,而是人類靠智慧自己尋求到的教父。一位不斷給我們人類帶來新的福音新的驚喜的教父。

然而對電,我極為感激的一點,不是它帶給我們的別的便利,而是它像太陽一樣,在夜晚也能提供給我們光明。

光明——電的最偉大之處……

母親們,今天請休息

自幼稔熟了那些勞動階層的母親們。無論年輕的她們,或中年的她們,或已是祖母外祖母的她們,從她們做了勞動者之妻那一天起,她們的人生就注定了是克勤克儉千操百碌的。

她們何曾有過什麼節日呢?

在中國,在從前的時代,尤其是沒有的。

我見慣了她們在北方寒冷的冬季,抱著用小被包裹得厚厚實實的孩子擠公共汽車的身影;見慣了她們連同她們的孩子滑倒在冰上的情形,那時她們眼中淚光瑩瑩,因心疼她們的孩子。在“文革”中,在“大串聯”時期,在開到南方的列車車廂裏,我目睹背著孩子的母親,手拎著裝了水果和幾個煮雞蛋的籃子,蜂擁圍向各個窗口,為的是賣幾個錢買火柴買鹽。她們的孩子頭枕著她們的肩酣睡,口水濕了她們的衣裳。20世紀80年代初期,某省的一個國家級煤礦深夜發生嚴重塌方。那是一個雨夜,礦笛淒厲。我放下筆從招待所跑向礦井,見已聚集了眾多的女人。她們是礦工的妻子。她們中有人也是篩煤的女工,從她們勞動的夜班現場跑至。她們的臉和她們井下的丈夫們的臉一樣黑。她們肅立雨中,無人哭號,似乎那是她們早有心理準備的事,雨水混著淚水從她們臉上往下淌……

90年代初期,我在西北一戶農民家裏做客。70多歲的大娘剛吃過午飯,就要挑起糞筐往地裏送肥。我說:“大娘,睡會兒午覺吧。”她說:“不睡,沒那麼嬌氣的習慣。”我說:“今天您一定要睡午覺,今天是您的節日。”那一天是3月8日。我告訴她那一天是國際勞動婦女節。她問:“誰給咱們勞動婦女定了一個節日呢?”我說:“克拉拉·蔡特金。一位外國女人。”她說:“從沒聽過。”又說:“這女人真善良,體恤咱們勞動婦女。”在我的勸說下,她答應休息,為的是不辜負一位別國女人的體恤。

一切民間的傳統節日,之前和那些天裏,其實更是勞動婦女最忙碌的日子——她們做在先,吃在後;為了預備下一些年貨;為了丈夫穿上一雙新鞋;為了兒女穿上一身新衣;甚至,為了牆上的年畫和窗上烘托節日氣氛的剪紙,她們更要起早,更要熬夜,更要精打細算地花錢……

勞動者丈夫們,勞動婦女的兒子們,女兒們,孫兒孫女們,請在3月8日這一天,虔誠地對自己的妻子們和母親們說:“今天是您的節日,請休息一天吧!”

否則,我們將辜負一百多年以前出生的那位偉大的,叫克拉拉·蔡特金的德國女性的意願啊。無論這世界發展到何種程度,勞動婦女總是多數。一想到她們已一代代地照樣為人類的社會培養出有不俗作為的兒女,我們對她們的敬意怎能不發自內心?偉大的克拉拉·蔡特金,世界將永遠記住你,你所提議建立的節日是平凡而偉大的——因為它體現著我們人性中樸素的詩性和聖性……

北京人速寫

這一個北京人,是北影人。青年時期就進北影廠子,現在快六十了。究竟多大年齡了,其實我也不清楚。因為我與他交談中,他曾說過他是穿長衫上完小學的。我想解放以後的小學生不作興穿長衫了,便斷他起碼比我大五六歲。那可不就快六十了麼。

他在北影也算是名人。不認識他的人很少。盡管他非什麼“大腕”,隻不過是“老燈光”,或“老劇務”。嗨,我連他具體是幹哪一行的都不知道。

但我們的關係竟特別的好。

是土城的小樹林使我們的關係親密了。近年中國電影業處於低穀,我每天早晨散步就常常遇見他了。我倒是希望不常遇見他,那也許證明他又上戲了。那我將多麼為他高興。

他是那類看去不太容易猜出年齡的男人。中等偏高的身材,一張國字臉棱角分明,臉有豪俠之氣,證明他骨子裏有與眾不同的男人血性。如今神貌中有此特征的中國男人不多了。肯定和他少年時練過摔跤,習過拳腳功夫有關。如今他肩寬胸闊的,從哪個角度看都仍是個強壯漢子……

起先我們遇見,隻不過客氣地彼此點點頭。後來就一塊兒散步。再後來稔熟了,每是我挽著他臂,那樣可使他走慢點兒。

關於他,有些事兒特好玩兒。

比如有次,他和另一個北影人在早市上被賣狐皮的吸引了。自然是假狐皮,假得比真的還讓人動心。要將以假亂真的東西賣出手,“托兒”是少不了的。我也每被吸引,不是準備上當,而是看“托兒”們的“表演”。他們有時“表演”得相當投入,都是“演技派”,像拍街頭戲。我想他之被吸引,也肯定是出於對表演的職業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