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很少有人明白,麵對需要表現人道精神的事情該做什麼。
在有些國家,做起來那麼的容易,隻須往某一個慈善機構掛一次電話就行了。其餘之事,都會有人及時趕來做。某些慈善機構的電話,像火警電話一樣老幼皆知。它們將這一點,視為榮耀。公眾用牢記住它們的電話號碼的方式,證明著自己對它們的鼓勵。
嚴重的事情,大抵也首先發生於社會的細節處。
忽略了對社會細節的重視,待嚴重的事情發生時不知所措,那是很咎由自取的。
慈善的事業,正是一種從精神到物質兩方麵於社會細節處體恤民生的事業。
慈善之光,在社會的細節處,關愛著不幸者的生存。從而使社會不在細節處發生潰瘍。
慈善之光,在社會的細節處,足以有效消弭貧富懸殊造成的心理敵對,足以喚起公眾對自己的國家的親愛,足以保障一個國家的長治久安。對於中國,足以保障我們改革開放所取得的成果,足以使中國更令世界刮目相看。
祈祝中國及北京首都的慈善事業健康發展。它的健康發展,比領導同誌逢年過節的照例訪貧問苦,意義要重大得多啊!
關於中國的“診斷”報告——評一套“環保”叢書
這一套叢書共四本。
它們的作者是以下幾位:
《人民日報》記者白劍峰。
《科技日報》記者唐先武。
《中國青年報》記者孫凱。
全國人大“環保委員會”幹部尚莒城。
除了老尚我們曾在一起開過一次由全國人大“環保委員會”組織的座談會,另三位我還都沒見過麵。
我用差不多一個星期的時間讀完了他們這一套書的校樣。除了他們自己和編輯,我是這一套叢書的第一個讀者。
今天是6月4日。現在是下午四點半。我在幾分鍾前放下了老尚那一本書的校樣,此刻一手持筆,一手夾煙,凝神望著窗外。我得趕緊梳理一下我的讀後感。並且得隨想隨記下來。畢竟是四本書,我的讀後感難免有那麼點兒紛雜無序。我怕它們旋即被別的事衝淡了,或在我的頭腦中混淆一片了。
窗對麵是元大都城牆的廢墟,其上綠樹蔥蔥,偶而有鵲雀的飛影掠過。近年北京的城市環境改造卓有業績,我每天散步的地方美麗多了,也幽靜多了。早市被遷到了別處;隱蓋在林間的破敗的房舍拆除了;小月河內的汙水已放幹,大約不久將要開始治理了吧?……
無論男人還是女人,無論老人還是兒童,在我的眼看來,小區居民的臉,顯然也因環境的改變,而少了以往的晦暗,平添了些滲自於內心的澄明。
我一向深信,環境不但決定我們人類的生存狀態,還直接影響我們的人性質地。繁衍於荒山惡水之間而不思環境的改變而不求環境的創造,即使飽食終日,那也必是低等的人類,那我們的人性質地往最高了估計,也隻不過略高於猴子和猩猩。
美好的環境本身即文化。甚至,即文藝的自然界之形成。能像美好的文化和文藝一樣,給任何一個民族以美好可愛的氣質。
我以這樣的一種理念來讀四位作者的這一套關於中國環保的叢書,不能不歎服又感動地認為,他們的書,乃是對中國環保問題的客觀詳實的“診斷”。乃是關於中國環保問題的寶貴文獻。和其他一切關於中國環保問題的書一樣,是值得我表達敬意的。
關於中國的環保,我想到的,四位作者都想到了;我沒想到的,他們也想到了;我因為沒有身臨其境過和實地考察過,因而不知道的,他們用他們的書令我信服地告訴了我;我因為不知道不了解而想得很淺的現象和事,他們靠了他們所掌握的大量收集於全國各地的材料以及古今中外的資料,在書中進行了很深刻很警世誡人的分析、預測、並貢獻了改造的設想。我是一個偶爾想到中國之環保問題的中國人;我是一個僅僅偶爾想到,卻有時誇誇其談中國之環保問題的中國人(因為我已經不可救藥地成了虛有浮名的名人)而他們卻是以記者的眼和專門工作者的眼,以及虔誠之心,以及憂國憂民之真情,長期關注,長期考察,長期為之所思所慮的中國人。
讀他們的書稿,我暗想,這樣的幾位中國人,即使算不上是關於中國環保問題的專家,也得由衷地承認他們是特別有發言權的知情者吧?
我一向對於記者們是有偏見的。常覺他們是些每靠炒作新聞沽名釣譽嘩眾取寵的人。比雖也喜歡沽名釣譽但畢竟還有點兒真能力的人差勁多了。
這四位作者中的三位記者,矯正了我對記者的偏見。
我一向認為,長期與某一領域“親密接觸”的記者,倘居然不能起碼地成為那一領域特別有發言權而且特別能提供事實特別能奉獻思想的人,那麼隻能被視為徒有記者身份的混混了。
三位記者的書使我對根本不認識的他們頓生欽佩。
白劍峰同誌的書字裏行間閃爍著一位環保思想者的思想光彩。其環保思想的深度和廣度,證明他的頭腦中進行那樣的思想已經很久了。近年關於環保的書與從前相比一個很大的區別那就是——已經不單單地就現象論現象,就事件報導事件,就憂患表達憂患了;而是也都盡量從曆史的經驗和教訓中總結著,形成著,貢獻著環保思想成果了。這意味著,在中國,一批環保事業的學者,而非僅僅是自願者們正逐漸形成隊伍。白劍峰同誌的書中引經據典處頗多,而且所引都極到位,看得出他為他的這一本書,自己先就讀了不少書。他的書中又幾乎頁頁都有數字。那些數字有的詳實到需要標出小數點。因而它們都是有據可察不容置疑的。僅有熱忱和激動的情緒而不掌握那些數字的話,是絕寫不出他那樣一本有文獻價值的書的。
思想性、文獻價值、翔實的資料,乃是三位記者的書的共同點。
相對而言,唐先武同誌的書又多了幾分抒情氣息。從他的書看,我幾乎可以有把握地判定,他是一個天性熱愛大自然,熱愛大自然中的一切自然規律之成果的人。他之關注環保,首先是緣於這一種天性的吧?他的筆寫下那些命運多劫的野生動物時,不僅充滿著憐惜,亦流露著喜歡。比如他關於野馬的一篇,其實是一篇動情的散文,而非僅僅是報導。我也寫過一篇關於馬的散文,自愧沒有他寫得那麼好。對於動植物的喜歡以及願意盡力保護它們的責任感,使命感,乃是一切熱心於環保事業的人的共同情結。白劍峰筆下對於野駱駝、藏羚羊命運的記錄,讀來也是令人唏噓歎息的,進而是令人陷入沉思的……
孫凱同誌的書卻是最具曆史感的一部。他的書的“前言”特別大氣。他的書接近著是一部長篇的結構嚴謹的環保學者所寫的論文。他在“前言”中將“環保主義”者和經濟學家對世界未來所持的兩種不同的現在時的態度概括性地加以表述,給我一種思路開闊的深刻印象。他進而對經濟學家們的樂觀態度提出了自己的質疑:“但是,經濟學家在一定階段的勝利並不能保證會一直持續下去,在一個相對長的時間裏證明出來的結果不一定會永遠可靠。確切地說:人類現在正在進行一場永遠沒有結果的實驗,那就是:這個地球到底能容納多少人生存?能容納多少人隨心所欲地生存?”——倘沒有經過很認真的思考,我想他是絕不會如此冷靜又尖銳地提出問題的。他還在“前言”中從生態學的角度對諸如民族、國家、戰爭、工業革命以及後工業時代科技時代進行了詮釋。他的書的內容含量很凝重。像白劍峰同誌的書一樣,他的書中也處處記錄著已被公認的確切的數字,這使他的書在思想性文獻性方麵顯得很紮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