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過遊雲絲雨纏,往來客旅自悠閑。
青峰望斷尋難見,忽又依依到眼前。
調整平仄聲韻,往往觸一發而動全身,須仔細推敲,反複琢磨,難以一蹴而就。
以上的調整主要著眼於詩詞語言形式,在保持原意的前提下並未作全麵修改,因此,改稿未必就已是好詩。
二、內容的斟酌
如同格律等語言形式難以與詩詞內容截然分開一樣,詩詞的立意、語言、章法等內容方麵的問題一般也是難以分割的,修改調整時隻有相對的側重點。
詩意的鍛煉
先看詩意的鍛煉。毛澤東詩詞是當代詩詞的高峰,他在立意求高方麵的孜孜探索精神很值得後人學習。請看他對作於1923年的《賀新郎》詞的重要修改,1978年9月9日發表於《人民日報》的定稿是:
揮手自茲去。更那堪淒然相向,苦情重訴。眼角眉梢都似恨,熱淚欲零還住。知誤會前番書話。過眼滔滔雲共霧,笑人間知己吾和汝。人有病,天知否?今朝霜重東門路,照橫塘半天殘月,淒清如許。汽笛一聲腸已斷,從此天涯孤旅。憑割斷愁絲恨縷。要似昆侖崩絕壁,又恰像台風掃寰宇。重比翼,和雲翥。
此詩寫於作者奉黨中央通知,準備離開長沙去廣州參加國民黨第一次全國代表大會前夕,寫此詞與妻子楊開慧辭別。上闋寫臨別依依難舍;下闕道別時淒情,轉致告慰期盼之意。這首詞重要的改動是上片的末句,原來是“重感慨,淚如雨”,改為現在的“人有病,天知否?”這就從“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的纏綿之情化作“國未寧,何以家為”的激昂之氣。下片的最後四句原作是:“我自欲為江海客,更不為昵昵兒女語,山欲墜,雲橫翥。”雖也表達了一定的振作精神和要與舊世界抗爭的決心,但多少帶了些文人的湖海豪氣。改作成“要似昆侖崩絕壁,又恰像台風掃寰宇,重比翼,和雲翥!”無疑更勝一籌,既把革命豪情表達得更明確,又兼顧了對妻子的安慰與重逢的祝願,因而更有人情味。總之這兩處改動使革命豪情與兒女之情更融洽一體,突出了摧毀舊世界的英雄氣概和必勝信念。是兒女之情與大我之情融合升華為革命伴侶之情的典範,立意比原作明顯提高,形象也更豐滿而生動。
古人有“煉字不如煉句,煉句不如煉意”之說,但這不是說可以脫離字句而單獨煉意。清人周容在《春酒堂詩話》中說:“有人問曰:‘絕句如何煉意?’予曰:‘意在句中。’友不悟,予笑曰:‘崔惠童詩:‘今日殘花昨日開’,若是‘昨日花開今日殘’,便削然無意矣。’”“今日殘花昨日開”的言外之意是今天衰落了的未必沒有昨日的輝煌,滿含感慨之情;而“昨日開花今日殘”無非是說了一句類似於“白天過去是黑夜”的大實話,了無詩意可言。
中華詩詞學會詩詞研修班的一位學員的習作《學詩偶得》是:“滿園桃李醉流霞,葉茂枝繁燦爛花。恰似工蜂勤采蜜,蜂房築就已成家。”立意不差,說學詩要如工蜂采蜜之勤,作詩要如築蜂房成家之精。但在煉句表意方麵有明顯不足,要害是結句易產生誤解:仿佛作成一首詩(“蜂房築就”)便可成家(“已成家”),這顯然並非作者本意。其次,二句失實,因為桃、李是先花後葉。其三,一、二句都用來擬寫學詩詞境界之美,承句沒有深一層的開拓,筆墨太不經濟;三、四句想說出兩層意思,反而削弱了主意的表達,近體詩形製短小,通常不宜多頭寄意。詩人王邦建為其作了修改,一舉解決了上述問題。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