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開窗子,隻見窗外濃蔭如蓋,花香浮動,目之所及處皆是幽幽的深綠色,寺內僧眾逾百,卻寧靜的如一潭碧水,隻有那偶然傳來的點點啁啾鳥語和雄渾悠遠的古鍾聲稍稍打破靜謐。點頭笑道:“果然是個好去處。”
趙麽麽一迭聲的命人收拾行禮床鋪,阿離去院外取了泉水來泡茶,我和住持相對盤膝坐在窗下的塌上,隻聽住持略有所傷的歎道:“定粵寺建成之始,孔王爺親赴普陀山請老衲來住持廟宇,一晃便是二十多年過去了,當日格格不過如小少爺一般年紀。”
我抿了口茶,微微一笑道:“是啊,我還記得當年去普陀山請您的情形,二十多年過去,您還是那樣硬朗。”
住持目含悲憫的看住我,半晌搖頭道:“老了,可老衲眼卻不花,仍看的出格格過的極是隱忍,要知道這世上萬物皆為我所用,但非我所屬。格格要放下心中的執念,才會得到解脫。”
心不可抑製的痛起來,我亦不知自己一直在堅守著什麼,我很拚命的想要去忘記,可記憶仿佛一直在作弄我,當我覺得遺忘的很多的時候,一個突如其來的畫麵,就會把我所有的努力付諸東流,那些想要忘記的沒有被忘記,反而更清晰的閃現,更深刻的觸及。
佛說人生在世如身處荊棘之中,心不動,人不妄動,不動則不傷;如心動則人妄動,傷其身痛其骨,果不其然。
住持又道:“格格可知孔王爺興建定粵寺的用意嗎?”
我點頭道:“父王說是為死於曆次戰役的士兵們超度亡靈,亦表彰他們的功德。”
住持緩緩道:“格格隻知其一,卻不知其二。”
我聞言盯住住持道:“願聞其祥。”
住持念了句佛號才道:“當年孔王爺定藩廣西,有感於一生殺戮太重,手上沾滿了鮮血,格格與世子的相繼臨世,使王爺更是夜夜難安,生怕報應到你們姐弟身上,尤其是格格降生之時,有一瘋道士曾批示過,說格格一生命途坎坷,終是孑然一身皈依佛門。王爺怒斬了那個道士之後,遂興起建寺的念頭。王爺曾想過為格格與額駙定下娃娃親,想來亦是要破了道士預言的緣故。”
我從不知父王建佛寺竟是為了我們姐弟,父王乃是鐵骨錚錚的漢子,因不肯殺了與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才奮而反明,失了廣西之後寧殉國而死,亦不肯苟活於世,誰能料想他還有這般兒女情長的綿綿眷戀,烈火焚身之痛尚能挺身而受,卻因一個瘋道士的幾句話而無法釋懷,他本是不信神佛之說的,卻篤信了“我昔所造諸惡業,皆由無始貪瞋癡,從身語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懺悔”
阿離站在我身側,兩人不覺都紅了眼眶,半晌才道:“我的一生從家破人亡的那一刻開始,卻不知將歸向何處?”
住持歎道:“一切皆有天命,不可說,不可說啊。”
:“額娘,額娘。”寧兒歡喜的聲音從外及內愈來愈近,我收起滿腹的哀思,打疊起精神勉強展開笑靨等候著我的兒子。
寧兒一頭一臉的汗闖了進來,不由分說拉著我的手便往外走。
我扯住他的胳臂,疑惑的道:“寧兒,你要帶額娘去哪裏?”
寧兒眼睛亮晶晶的,象極了寒夜裏的星辰,急急道:“額娘,竹林裏有一個怪人,披著長長的頭發腳上還帶了鎖鏈,他一見我就問我是不是您的兒子,還說認識您呢!”
我一愣看向住持,他卻是茫然不知,隨即道:“他人呢?還在竹林嗎?”
寧兒扯著我的手向外走,邊走邊道:“鄂將軍正看著他呢,額娘快跟我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WWW.CMFU.COM,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