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朱豪文突然像瘋了一樣，往前麵一衝，趴在了董氏的肚子上，叫道：“我的兒還在！我的兒沒死！我家沒有斷了香火！”
董福全忍不住伸手在董氏的頸部摸了一把，然後叫了一聲：“怪啊！老劉，這董氏是死透了，脈搏都沒有，這胎兒就算能動，怎麼生出來？”
老爹說：“孕婦死了，胎兒活著，不足為奇。隻不過那男屍的怨氣太大，這孩子想要生下來，雖有可能，卻也難做。”
“您幫幫我！”朱豪文回過頭來，跪倒在老爹腳下，“啪、啪、啪”的連打了自己幾個耳光，然後匍匐祈求道：“老先生，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但是孩子沒有錯！您也說過，你們劉家的人，不能見死不救！您救救我那孩子！他馬上就要出生了啊！”
“想要那孩子活下來，你得做一件事，可惜，我就怕你做不到啊。”老爹仰麵看天，負手而立。
“您說！隻要能救孩子，叫我做啥都願意！”朱豪文像是突然良心發現了一樣。
“四個字。”老爹低下頭來，目光中竟有那麼一絲嚇人的猙獰：“父死子存！”
“啊？”朱家兄弟愣在當場。
董福全歎息一聲：“天理循環，報應不爽啊。”
“老先生，就，就沒有別的法子嗎？朱喜文”哀求道。
“想保你哥的命啊？”老爹冷笑：“能保得住嗎？他害死的這條人命怎麼說？！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們可得想清楚了，這件事情要是捅了出去，朱豪文難逃一個死罪！你們朱家也就成了出殺人犯的家，地、富、反、壞、右這五大要被革命的成分，你們家最起碼要坐實其一！以後你們的日子有多難過，不用我說吧？”
朱喜文倒抽了一口冷氣。
“今天夜裏，朱豪文如果是因為受不了妻子的死，而跳河自盡，不但能平息那男屍的怨氣，叫那孩子平安產出，還能保全自家的名聲！”老爹一甩手，撂下結語：“孰輕孰重，自己決斷！”
“好，好……”朱豪文從地上爬了起來：“是我該死，是我該死，我跳……”
“敢作敢當，不失大丈夫。”老爹也不知道是嘲諷還是鼓勵。
朱豪文就像個木偶似的，機械地走著，朝河水走去。
“哥！”朱喜文喊了一聲。
朱豪文並不回頭，這一刻，他像是中了邪。
“相如。”老爹突然又看向我，輕聲說道：“拔掉陽毛，放了這個男屍。”
我也不知道老爹是什麼意思，當下“哦”了一聲，隻是照做。
剛剛伸手拔掉那三根深**內的陽毛，那男屍忽的一躍而起，趕了幾步，竟跳上了朱豪文的背！
這一下，驚得我臉色驟變。
朱喜文也是“娘類”怪叫一聲，一屁股坐倒在地，然後連滾帶爬的跑了好遠。
“去吧，去吧，隻要一死，生恨死怨，就一了百了。”老爹誦經似的念叨著說：“冤有頭，債有主，誰造孽，誰還賬，你不死，他也不安生……”
朱豪文這次幾乎是毫無反應，連看都不看，頭也不回的背著那屍體，步履蹣跚，朝河裏走去。
“哥啊，哥啊……”朱喜文遠遠的喊著，叫魂一樣。
可那朱豪文仍不回頭，更不應聲，背著那男屍，走到河邊，“噗通”一聲縱身跳了下去。
黑燈瞎火之中，我勉強看見一人一屍死死的纏在一起，在河水裏打了個楞子，就沉了下去。
我們站在河邊，待了許久，終於再沒見朱豪文或者那男屍浮出水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