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山不以此為意,除了行醫醫人的病,還非常地掛念著自己的國家,思謀著如何來醫好這個千瘡百孔腐敗的清王朝。
當時香山的前輩中,有兩位著名的“改良主義者”,一位叫鄭藻如,一位叫鄭觀應。鄭藻如是香山濠頭鄉人,官至大清朝內閣侍讀學士、鴻臚寺卿等,還出任過駐美國、秘魯等國公使。早在1890年,孫中山還在讀書,就上書鄭藻如,提出學習西文先進科技,立法禁止鴉片、辦學育才等建設家鄉的主張。
鄭觀應可是個了不得的人,他雖為工商巨子,卻一刻也不曾停止對中國命運思考。此刻的他,正隱居在澳門寫他的《盛世危言》。
在這本書中,他提出設議院,實行君主立憲,指出國弱民窮的根源在於專製政治,並首次提出“兵戰”不如“商戰”的觀點。
《盛世危言》刊出後,人們更是競相傳閱,被時人稱為“醫國之靈柩金匱”。
1895年光緒皇帝看到此書,命印刷2000部,分發給大臣閱讀。
幾十年後,美國著名的學者R·特裏爾在他寫的《毛澤東傳》中也說:
“一本倡導改良呼籲技術進步的書——《盛世危言》,使毛澤東形成了這樣的思想,為了拯救自己的文明,中國必須借鑒西方的東西。這本書的作者是一位具有改良思想的買辦。他使毛澤東產生了這樣的考慮,為了中國的命運,他應該走出韶山,去學習更多的知識。”
鄭觀應的《盛世危言》,是在他更早寫出的《易言》基礎上完成的。此刻的孫中山,已經看過鄭觀應的《易言》和另一部《救世揭要》,對鄭觀應很是敬佩,便常會去他那裏走動,與他談論一些救世的想法。
“努力學習西方先進技術,以自強之道戰勝列強,這是醫治眼下中國的根本。”鄭觀應沉思著說,見孫中山領悟地點著頭,便非常高興地接著講道:
“要國強,必須重視西學,發展教育,注重掌握西方天文、地理、人學的新式人才的培養。按古今中外各國立教養之規,奏富強之效,厚本首在學校,藝院日多,書物日備,製造日廣,國勢日強。”
“現在,西方列強侵略中國的目的是要把中國變成他們的‘取材之地、牟利之場’,遂采用‘兵戰’和‘商戰’兩種手段來對付我們。依我之見,商戰比兵戰的手法更為隱密,危害更大,所謂‘兵之並吞禍人易覺,商之捭可敝國無形’。所以我認為,‘彼既以商來,我亦當以商往’,‘我之商一日不興,由彼之貪謀亦一日不輟’。為此,我們‘欲製西人以自強,莫如振興商務’。”
鄭觀應與孫中山,兩人雖然相差24歲,卻是一見如故,很快成了忘年之交,老的侃侃而談,少的心領神會地聆聽。每次離開鄭家大宅,孫中山心裏都有不少感慨。
孫中山醫院生意日隆,引起當地葡萄牙籍醫生的嫉妒。當時澳門法律,在澳門的西醫,隻能憑葡萄牙醫科畢業證書請領行醫執照,一些葡籍醫生抓住這點,狀告孫中山。
無奈的孫中山,隻好去廣州行醫。他在鏡湖創立的中西藥局,卻維持營業了多年,並成為革命黨人在澳門活動的據點之一。這是後話。
孫中山到了廣州之後,以合股的方式在沙基開設東西藥局,不到半年,便名揚羊城,成為知名的醫師。孫中山卻一點也不以此自滿,反而常是憂心重重的,因為在行醫的過程中,他已經深深地感到:
“醫術救人,所濟有限”。
現今的中國人,不是因為身體有病,而是因為缺乏精神,才會被列強侵略和壓榨。中國古代的興衰和鴉片戰爭中國戰敗的曆史教訓,不是早已說明:
“國人必須要有堅決和頑強的革命意誌,才以救亡圖存。我既然明白了這一點,該怎麼做呢?”
唐代藥王孫思邈說得好:‘上醫醫國,中醫醫人,下醫醫病’。
對,我不應該局限於醫病,應該做一個關心民眾疾苦、扶危濟難,發揮更大價值‘醫國’的‘上醫’。
既然這樣,我從今往後就借醫術為入世之謀,救國救民、為爭取國家的自由平等奮鬥。”
把這個人生的目標想清楚了,孫中山心中歡暢,臉上露出淡定地笑容,抬眼眺望湛蘭的天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