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子裏掌握生殺大權的人物是東來,村子中每一個人的挨批受鬥,都是他一手策劃和指使。河貴上竄下跳的,儼然他的得力助手。當時生產和勞動都是以生產隊為單位進行,東來是張莊村委的黨支部書記,他又兼了平安他們這個生產隊的隊長,平安一家人的小命徹底的被他攥在手心了。說到底,他對平安還是留了些情分的,沒有將平安也拉了出去批鬥。一來解放前平安的年齡還小,二來平安的祖上也是苦大仇深的管家出身,他爹當土匪也是被逼的。如此細致甄別,分別對待,平安也就僥幸逃過了一劫。隻是平常一些苦、髒、累的活,平安還是被多派了去幹。就在一次被派去趕馬車為生產隊拉煤的歸途,平安拉車的馬忽然受了驚,發足狂奔,連人帶車都被掀翻在地,他的腿當場就給砸折。這一折,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年多。
平安娘在外受苦受難的回到家中,看到躺在床上的兒子,心裏也更多了煩悶。更讓人受不了的,她發現兒媳婦有了不對頭的地方。
桃花進入平安家,開始認識到人活著隻有吃才是第一位的。那年月,要想填飽肚子真難啊!每日裏上工累死累活的從生產隊掙得的幾個工分,到頭來換不了幾捧糧食。為了打發整日裏嘰裏咕嚕的肚子,人們是想盡了各種辦法。一開春,柳樹上剛有新綠,等你看了第一眼,還來不及看第二眼時,早已被那有心勁兒的捋了去。然後人們的眼睛又瞄準了榆錢、槐花,連那榆葉槐葉也是不能幸免的成為了果腹之物。樹上都被弄得光禿禿的,好久也難得從上麵尋出一片新葉來。站在村子的開闊地帶,人們能夠一眼望到二十裏地外的火車打從老羊口車站經過。中間沒有什麼能夠遮擋視線的東西呀!吃紅薯鮮有剝皮的,通常是連皮帶瓤的一塊進肚。村裏的張小眼家最為窮極,餓極了,張小眼將花生殼都吃進肚子去了,結果拉屎拉不出來,是他母親拿紡線用的錠子在他**那兒好一陣剜騰,才得大開方便之門。吃,太重要了,有了吃,才能夠保命,為了保命,人是什麼都做得出來的。
平安家的日子也是甚為艱難。母親成天受批挨鬥的,幾乎往家裏拿不了幾個工分,平安幹活手頭太慢,所掙工分也是有限,也就桃花能掙得多些。單單這些進項是解決不了三個大人吃飯問題的,偏偏平安的腿又給砸折了,這讓桃花如何不焦急。
桃花也是一個明眼人,不用人點撥,就能看出一些門道。村裏那些工分掙得多的娘們,有哪一個不是和生產隊長關係處得好,關係處的好了,人家才會指派一些幹起來輕鬆工分又值得多的活計讓你去幹。他們的支書兼隊長東來也是一個前蹄子輕浮的家夥,五十歲的人了,一念及此,桃花也顧不得許多,整日餓得心惶惶的,容不得她多想,於是她也同許多的女人那樣,開始對東來擠眉弄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