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三千裏江山的死鬥(6)(2 / 3)

從1592年冬天入朝,到1593年冬天班師,李如鬆在朝鮮的一年征戰裏縱橫千裏,平壤大捷,收複四道,是無可爭議的最大功臣。盡管他驕橫自專,處事不公,軍紀不佳,但瑕不掩瑜,在那個時代,李如鬆稱得上是大明最出類拔萃的將領。朝鮮人對李如鬆敬仰無比,不止是載入圖畫青史,更在平壤為李如鬆立了生祠。明廷也對李如鬆寵信有加,論功加太子太保銜,增歲祿百石。

李如鬆的撤軍,標誌著和談到了實質性時刻。小西行長派心腹小西飛來到北京,向朱翊鈞獻上了一封《關白降表》,大意是日本關白平秀吉仰慕中華,隻求封貢,還煞有其事的列了一長串請封名單。朱翊鈞龍顏大悅,反正惠而不費,封他個大官又何妨?當即答應將派使團去日本冊封儀式,卻不知道這封降表根本是小西行長和沈惟敬合謀偽造的。

小西飛回國後,豐臣秀吉得到“和談成功”的消息也是大喜過望,下麵的事情,就是等著明使了。

1596年(萬曆二十四年)9月,明朝的兩位封貢使者——正使楊方亨、副使沈惟敬來到日本大阪城,謁見豐臣秀吉,他們帶來了萬曆皇帝冊封豐臣秀吉為日本國王的聖旨、金印和冕服。豐臣秀吉高高興興的穿戴起明朝的冕服,群臣也滿心歡喜夾道歡迎,隻有小西行長惴惴不安,他對宣讀冊書的京都僧人西笑承兌私下叮囑:“冊文裏,凡是會引起太閣反感的內容,你千萬不要讀。”不料,和尚更害怕秀吉,一五一十的全讀了出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聖仁廣運,凡天覆地載,莫不尊親帝命。溥將暨海隅日出,罔不率俾。昔我皇祖,誕育多方。龜紐龍章,遠賜扶桑之域;貞瑉大篆,榮施鎮國之山。嗣以海波之揚,偶致風占之隔。當茲盛際,宜讚彝章。谘爾豐臣平秀吉,崛起海邦,知尊中國。西馳一介之使,欣慕來同。北叩萬裏之關,肯求內附。情既堅於恭順,恩可靳於柔懷。茲特封爾為日本國王,賜之誥命。於戲!龍賁芝函,襲冠裳於海表,風行卉服,固藩衛於天朝,爾其念臣職之當修,恪循要束;感皇恩之已渥,無替款誠。祗服綸言,永尊聲教。欽哉!(此聖旨原件現存日本大阪市博物館)

這封聖旨居高臨下,一副皇恩浩蕩普及小邦的口氣,和玉皇大帝屈尊封孫猴子為齊天大聖的感覺差不多:好了,封你為日本國王,官夠大了,以後不要鬧事了!

豐臣秀吉一心以為明朝答應了七個條件,使者是來宣讀這個美好消息的,卻隻得到一個空洞的“日本國王”封號,其他隻字未提。受家臣之欺,受鄰國之辱,秀吉這一氣,端的是氣衝鬥牛,怒發衝冠。《日本外史》描寫道:“秀吉戴冕被緋衣,使德川公以下丁七人各被其章服……讀冊於秀吉之傍,至曰:封爾為日本國王。秀吉變色。立脫冕服拋之地,取冊書撕裂之。罵曰:吾掌握日本欲王則王,何待髯虜之封哉!且吾而為王,何以對天皇!”

豐臣秀吉扯詔大罵的當口,估計小西行長的心膽也一起被扯碎了。秀吉轉過頭對行長破口大罵:“你竟敢欺騙我,讓我遭受外邦之辱,馬上就把你和明朝使者一並誅殺!”《日本外史》稱行長“股栗”不止,幸好股栗之餘還算腦筋靈活,推諉責任到石田三成等三奉行身上,加上承兌和尚的相勸,秀吉總算沒有當場殺人。不過,當天他就派加藤清正驅逐走明朝使團,並丟下一句狠話:“告訴你們皇帝,我將再遣兵屠殺你們國家!”

至此,兩個聰明人、一對蹩腳外交家導演的和談鬧劇,落幕了。小西行長被秀吉饒了一命,沈惟敬則誤了卿卿性命。回國後,得知詳情的朱翊鈞怒火萬丈,把沈惟敬和兵部尚書石星一並砍了腦袋。

而在日本,怒火未消的豐臣秀吉立刻下令出兵,再征朝鮮。

2. 王京告急!

公元1597年(萬曆二十五年,日本慶長二年)2月,十四萬日軍再次把戰火燒到朝鮮境內,日本史稱“慶長之役”,朝鮮則稱“丁酉再亂”。這一次的“總大將”是小早川隆景的養子小早川秀秋,一個15歲的少年。

文祿之役,豐臣秀吉任命的總指揮是20歲的養子宇喜多秀家,這次是年僅15歲的小早川秀秋——秀吉的用人怎麼越來越年輕啦?

不是用人唯輕,而是用人唯親。小早川秀秋的父親是秀吉正妻北政所(寧寧)的哥哥,所以他是秀吉的內侄,秀吉遲遲沒有子嗣,所以他一度被秀吉認為養子。不過,隨著秀賴的出生,秀秋被送往小早川家,成為小早川隆景的養子。

小早川秀秋雖然年輕,但性格聰明伶俐,作戰也勇敢,很有秀吉當年的影子,所以深得秀吉喜愛,任命他為十四萬大軍的總指揮,也是希望為豐臣家培養一個日後的頂梁柱。不過,事實證明秀吉看錯了人。秀吉死後,在決定日本天下歸屬的關原大戰中,正是小早川秀秋的臨陣倒戈,使得德川家康的東軍戰勝了西軍,從這個角度看,秀吉培養的,其實是一個豐臣家的掘墓人。

除了更換總指揮,日軍陣中的主要將領還是“文祿之役”那撥人。加藤清正、小西行長兩個最熟悉朝鮮戰場的人仍然被派作先鋒。

第二次侵朝,日軍吸取了“文祿之役”的教訓,首先把進攻矛頭對準了朝鮮的水軍,因為有一個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