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羅是泰國的古稱,早在元時就向中國朝貢,明朝建國後,暹羅國聽從了太祖朱元璋的招諭,於洪武四年開始朝貢,進獻大象、黑熊、白猿、六足龜等奇異動物,算是明朝一個關係比較密切的朝貢國。
不過,軍事上來說,暹羅還是比較落後,隻有水軍力量相對較強,據《明史》記載:“(暹羅)風俗勁悍,習於水戰。大將用聖鐵裹身,刀矢不能入。聖鐵者,人腦骨也。”
當時明廷已經決定援救朝鮮,但苦於兵力不足——最強的野戰軍李如鬆的遼東騎兵正在寧夏平叛,一時無法抽調。暹羅使者的建議好比天上掉餡餅,立刻得到了很多明朝主戰派官員的響應,朝野一時稱為“奇策”。其中,兵部尚書石星和後來擔任朝鮮經略的宋應昌,都強烈支持借暹羅兵襲擊日本的計劃。
不過,反對的聲音也不少,主要還是顧忌暹羅人如此熱情的用意所在。確實,曆史上暹羅也曾遭受過日本倭寇的侵擾,但總的來說和日本是井水不犯河水,能主動提出出兵襲日,對明朝來說也算比較意外。我們無法知道這個大膽的建議是出自暹羅國王的授意,還是使者的自我邀功,最關鍵的是:暹羅出兵的可信度有多高?考慮到“夷心難測”,明神宗朱翊鈞最終還是沒有采納這個奇計。
就這樣,相隔三百年的兩次“奇襲日本”計劃,全都在紙麵上夭折了。
3. 春帆樓,大清是條美味的河豚
3月19日清晨,“清朝欽差頭等全權大臣”李鴻章乘德國商輪公義號,經過五天的行程始抵日本馬關(今山口縣下關市),開始了他一生最痛苦的和談。
和談的地點選在了一個很特別的地方:一家名叫春帆樓的著名河豚店。
雖說馬關是日本最出名的河豚盛產地,但兩國和談會議,選擇一個河豚店做會場,多少有點不夠莊重。不過,這個地點是日本首相、和談全權大臣伊藤博文定的,他酷愛吃河豚,連“春帆樓”的店名也是他親自取的。伊藤博文愛美食愛美人不亞於愛權力,在當時是出了名的,“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這句話相傳就是出自他的口中。
一邊品嚐美味的河豚,一邊肆意欺淩戰敗國,對伊藤博文來說,可謂雙重的快感。在日本人眼裏,戰敗的大清,就如同一條無毒而美味的河豚吧!
3月20日到3月24日,中日全權大臣在春帆樓二樓的一個房間進行了三次會談。這不是李鴻章和伊藤博文的第一次見麵,十年前的“天津條約”,他們就是和談的老對手了。隻不過,這次的和談並不平等,而是簽署屈辱的城下之盟。
針對李鴻章迫切提出的停戰請求,伊藤博文拋出了酷苛的條件:日軍占守大沽、天津、山海關,停戰限期內由中方承擔日軍軍費。
讓日軍占守天津、大沽、山海關,豈不是相當於在北京的喉嚨上架上一把刀嗎?李鴻章當場失色,連呼:“過苛,過苛!”北京的回複也是“萬難照辦”。
伊藤博文其實玩的是一招聲東擊西,明知中方不可能答應,逼中方打消停戰的念頭,因為下麵即將提出的和談條件,需要拿“繼續戰爭”做恐嚇。
三天的和談中,日方態度趾高氣昂,咄咄逼人,一步步盤剝中方。作為戰敗國求和使者,李鴻章委曲求全,隻能在言辭中盡力維持大國的氣度,列席會議的陸奧宗光評論道:“他如此高談闊論,其目的是想借此引起我國的同情,間用冷嘲熱諷以掩蓋戰敗者的屈辱地位,盡管他是狡猾,卻也令人可愛,可是說到底不愧為中國當代的一個人物。”
誰也沒想到,一個意外突然發生,差一點毀了日本的如意算盤。
3月24日的和談結束後,李鴻章乘轎返回住宿地引接寺,沒料到路邊竄出一個日本青年,用手槍對準轎子裏的李鴻章開了一槍,子彈擊中李鴻章的左頰骨,當場血流不止,好在並不致命,“眩暈時許複蘇”。
李鴻章赴日乞和,背負著國內無窮罵聲,忍耐著日本人無窮羞辱,這一槍反而讓李鴻章舒了一口氣:“此血可以報國矣。”
凶手小山豐太郎被當場抓住,此人是一家名為“神刀館”的武館成員,他在法庭上公開宣稱了刺殺李鴻章的動機:“日軍放棄占領北京是意味著日本的恥辱,目前同中國簽訂和約為時尚早!”原來如此:他是出於“無法擴大戰爭”的義憤,才出手行刺!一介平民,卻如此的“位卑不敢忘憂國”,這是一個什麼樣狂熱的國家?
伊藤博文聞訊大怒,幾年前的警備巡査津田三藏刺殺俄國皇太子事件就把他搞得焦頭爛額,現在好不容易清朝上鉤,媾和在即,卻又來一次愚蠢的刺殺!說來有報應,伊藤博文命中注定和刺殺事件有緣——1909年,他在哈爾濱車站遭遇朝鮮誌士安重根的行刺,有區別的是,安重根比日本兩個刺客的效率更高,伊藤博文身中三彈當場斃命。
李鴻章被刺事件,讓日本很是狼狽,國際輿論一邊倒地同情受傷的七旬老翁,譴責日本是野蠻的國度。日本一方麵唯恐李鴻章就此離開日本終止和談,到手的鴨子飛掉;一方麵擔心列強乘機幹涉。所以極盡慰勞和關懷之能事,穩住李鴻章。天皇親自敕令嚴懲凶手,山口縣知事和縣警部長請罪辭職,小山豐太郎最後被日本法院判無期徒刑。
3月29日,日方主動宣布無條件休戰,但已經派軍出征的澎湖列島和台灣不算。